宋遇青仰望隧道顶部,花岗岩、砂岩混合的岩壁会出现独特的凹痕,大多是长且深的相互平行的凹痕排列,表面大多平滑,是一次性形成的。
但其中混杂些一些不同的凹痕,粗糙又断断续续的,有所间隔。
他将手抚上其中的凹痕,每一道都有他半掌宽,好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爪痕。在弱水流沙地下隧道中,他也看到过同样的痕迹,只不过相较来说,在这里的爪痕更加清晰,留存的时间更加悠久。
虽然比不上弱水流沙那处的规模,但从这些规则的凹痕可以明显看出,是由类似三爪或者四爪的构造连续划过墙面造成的,而弱水流沙中的凹痕,则像是大型动物开凿巢穴挖出了整个隧道。
官伯虞看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宋遇青说,“这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爪痕?有些奇怪,在图腾里的龙不就是前两足为三爪,后三足为四爪,难道又是一条妖龙?幽州锁龙井已经出现了一条蛟龙了,这里也有?这遇到的频次也太高了,不是说很稀有难得一遇吗?”
官伯虞沉思了一会,“也许真的是另一条被镇压的妖龙,兴许爪痕就来源于壁画中描绘的作乱虬龙,我们是一路跟在老天师他们后面的,这才会给人一种那都能遇到妖龙的感觉!”
宋遇青恍然大悟,“我爷爷他们去的每一处地方都有镇压的妖龙!他们是寻着龙的踪迹去的!这里也肯定有!”
“也只是猜测,这里有没有龙的踪迹,是不是祭坛的所在位置还不一定。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官伯虞说,“你还记得我们这是在哪吗?”
“南呗村啊,有什么问题吗?等等!龙?”宋遇青垂眼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们在济南!你是说那个五龙潭?不可能吧!五龙潭离我们这距离太远了吧?”
官伯虞点点头,他也想到这个方向,“五龙潭不只是地上那个小潭水,地下有更大的范围,在《水注经》记载的区域中,五龙潭是古大明湖所在地。
我一路上就在想,为什么祭坛要设立在这里,而且师父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做什么,或者说这里有什么值得他们来一趟!如果这里地下就是五龙潭的范围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五龙潭宋遇青也去过,以前小的时候全家人都一起游玩过,是一处夏日乘凉的好去处。
但是几年前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坍塌,让这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名泉忽然神秘起来。当时的凌晨三点左右,随着一声巨响五龙潭突然塌陷,坍陷处裂开了一个数米长大口子,在裂口周围忽然聚集了大量的游鱼,且久聚不散。
北魏以前就有这片水域,称之为净池。相传,五龙潭昔日潭深莫测,每遇大旱,祷雨则应。根据历史记载,每逢乱世与人心向恶的时代,此潭便会发生异相,因此留下一句俗语“天尤怒,潭自危。”
在清末年间,五龙潭在深夜突然沸腾,随后一处唐代府院浮现在其中。
在八十年代,有工作人员对五龙潭两侧进行清理,挖出了一块唐代石碑,上书“唐左武卫大将军胡国公秦叔宝宅”,至今仍然保留在五龙潭公园内。
宋遇青复述了一遍,“天尤怒,潭自危?”
官伯虞叹气,上去摸摸了他柔软的头发,“这些你不用担心,就算有妖龙作乱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壁画里描绘了布下祭坛后作乱虬龙已然被镇压。我师父和你爷爷他们来这里估计也是为了这事。”
宋遇青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思考难道当时从龙纹玉沁心里得到的信息,是指九层妖楼、苦海幽州、还有此处镇压妖龙的封印松动了,爷爷和二叔他们这些老天师们才大老远跑到这里的?
他们之前在幽州的锁龙井中,遇到了被李淳风镇压的蛟龙差点折在那,仅仅是一个龙吐息就万物湮灭,尘埃落散!
他没想到这个猜测几乎贴近了被老一辈天师4们一力扛起,他们拼命想要掩盖的真相。
隧道坡度逐渐平缓下来,眼前出现了一座牌楼,高大笔直的红色立柱伫立在两旁,中间是一根横木,在略微高些牌楼的正中央悬着一个斧头形状的青铜制品,但是比起斧头更大,而且是圆刃的,宋遇青认出来这是商周时期盛行的兵器“钺”(玉e)。
不止这么一个青铜器,这开始从下往上整齐排列着无许多同样的牌楼,使得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甬道。
可宋遇青仔细观察了一下,每个牌楼下悬吊着的东西都不一样,有錭(diāo)这样形似铎铃乐器,也有铍这样的青铜短剑,全都垂直朝下,形成青铜利刃林。
头顶被一堆青铜冷兵器指着,宋遇青看着直打冷颤,加快步伐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牌楼甬道并没有很长,经过这里前面就是碎石嶙峋的路面了,四处是散落的断木落石,两侧全是岔路,脚下稍不注意就是坠落深不见底洞穴的结果。
宋遇青走得异常小心,一直注意着脚下,忽然被官伯虞拉住了。
官伯虞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将他拉到身后,朝墙边靠去。他们曾在锁龙井碰到两个老景的伙计,不怀好意地袭击了宋遇青,用他威胁官伯虞妥协带他们去天宫找宝藏。
自那以后也宋遇青也多了个心眼,毕竟在这种地方碰到的都是危险人物。
脚步声逐渐靠近,突然听到一声轻疑,宋遇青听出这个熟悉的声音是方娴舒的,她身旁的男子声音也是熟悉的,正是江秦。
宋遇青松了口气,警惕心也随之放下,跟着走了出去,对面两人也惊讶在这碰到了他们。
从碰到小祭坛出现的禹贡九州九鼎开始,他们就分头行动了,各个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本以为会碰到沐枫和白简宁,没想到先碰上了江秦和方娴舒。
本来都是熟识的年轻人,在这里相遇又惊又喜,方娴舒絮絮叨叨地说了他们一路上的见闻,宋遇青也附和说着他们碰到的东西。
方娴舒忽然诧异地问,“我们是从你说的那个树棺葬那处洞口过来的,但是那个青铜棺椁是打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吧,难道是又另一棵树正好也有树棺葬?”宋遇青念叨说,“我们走之前明明将棺盖放回原处的,而且那个尸体检查过了不存在入僵的可能啊!它不入僵怎么可能推得动几吨重的青铜棺盖?”
难道……有人从外面开棺!把尸体给盗了!可要一具尸体做什么?
宋遇青说着边看向官伯虞,希望从他那里找到一些解释,但出现同样两个树棺葬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而且据方娴舒描述,他们的确看到地面上一滩血色的液体,液体之上还有几个零星的足印。
他们跟着过去走了一段路,脚印就消失了。然后跟着脚印的去向,从树根处的隐藏洞口下来,最终到了这里遇到了宋遇青他们。
江秦沉声说道,“按照时间和脚印的新鲜程度来看,差不多在你们离开之后两三个小时内留下的,棺盖落在旁边,不知道那具不翼而飞的守灵人尸体,是它自己出来的,还是有人开了棺盖将它带了出来?”
听到这里官伯虞皱眉,刚想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剧烈晃动,整个洞穴都在震动,小块的松动石块不时落下,尤其是他们脚下这处裂缝中尤为剧烈,似乎有什么要破石而出。
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警惕地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