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翠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要怨谁。

    反正就是觉得一肚子的委屈。

    等顾鑫踏着夜色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看着厨房里的冷锅冷灶，心头也起了一股子凉意。

    念念上的是寄宿学校，村路太远，只能一周回来一次，顾鑫头一次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不用回来给他们做饭了。

    铁蛋则是缠着顾鑫要他给他做饭吃，肚子咕噜咕噜得叫个不停。

    顾鑫缓了口气，洗了手到院子里去抱柴火去了。

    他想着，是不是给顾焱去封信问问，问问李春花到底啥时候回来，自己这边确实也需要人手。

    所以，开学没多久，赶在秋收忙起来之前，顾焱就收到了来自望山村的信。

    看着信封上的字，顾焱不用打开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等回到家看过信后，顾焱靠在椅子上抬手挡住了自己眼神。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帮自己的大哥。

    这事也不能瞒着李春花，顾焱还是告诉了两位老人。

    李春花和老太太沉默了一瞬，还是老太太说话了。

    “也该回去了，我们都出来好几个月了，回去看看吧，地里粮食也快收了，老太婆帮不上忙，也帮看着点家。”

    阮菁菁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挽留。

    老太太拉过阮菁菁的手，说：“菁菁啊，奶奶知道你舍不得，可你大哥那……也不是个事，你放心，等这回回去收拾好了他们家，我们以后就再不管了，也不叫你妈管了。”

    这话别说是阮菁菁了，就是李春花都没想到，抬头愣愣地看着老太太。

    李春花想说什么，老太太摇摇头，说：“老大家的心里指定是不平衡了，可他们家有个拎不清的，谁能管他们？啥事不靠自己，就盯着别人的好日子，谁也别惯她毛病。我们年纪都大了，帮不上啥忙，这一胎生完，她爱干啥干啥，你妈可看不了孩子了。给她看孩子，得少活好几年。”

    听了老太太这句话，几个人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阮菁菁知道自己没法开口拦，便靠在老太太身边不说话，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老太太摸着阮菁菁的头发说：“我知道，就属你懂事听话，也就属你受委屈。”

    本来阮菁菁没觉得什么，可老太太这话一说，阮菁菁这心里还真就酸了起来。

    虽然张玉翠急着想让李春花赶紧回去，可李春花和老太太磨磨蹭蹭，今天收拾点东西明天收拾点东西，迟迟也没说到底哪一天启程。

    阮菁菁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回家，压根就不提让俩老太太回家的事。

    回去之后说不得还得帮着老大一家下地干活，不如在这含饴弄孙来得轻松。

    秋天的萧瑟来得快，一场雨过后风就凉了。

    阮菁菁去教室上课都开始背着坐垫了，顾焱生怕阮菁菁着凉，可谓是无微不至。

    天气凉了，景羽航自然穿得就更厚了，更宽松了。

    阮菁菁时不时地看向景羽航，感觉最近景羽航脸上的肉多了起来，不像刚开学那阵那么瘦了。

    阮菁菁想看看景羽航的肚子，可惜丝毫看不出来不对劲。

    景羽航穿的衣服没有腰身，本身就肥肥大大，而且现在也不过才五六个月的时间，景羽航本身就瘦，再加上她刻意隐藏，肚子还真的不太明显。

    只不过景羽航愈加地神秘起来了，现在几乎不在宿舍过夜，偶尔回去也是拿点东西就走了。

    在学校里大多数也是自己一个人来上课一个人走，在教室里也是一个人坐。

    只是还能看见她追着陈教授在后面跑，这个时候倒真的不像是怀孕的人。

    阮菁菁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说景羽航不着急吗？当然不是。

    只是她没有办法。

    钱程锦不肯跟她领证结婚，景羽航又不肯放弃肚子里这个孩子。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钱程锦还曾动过念头，想要打掉景羽航肚子里的孩子。

    那一次钱程锦一反常态，主动来接景羽航放学，说是要带她回去做饭给她吃。

    景羽航一直以来就像个惊弓之鸟一样，面对钱程锦突如其来的热情关心并没有迷失，聪明的头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上线了。

    表面和钱程锦虚与委蛇，其实钱程锦的一举一动都在景羽航的眼皮子底下。

    钱程锦哄着景羽航上床睡一觉，当他以为景羽航睡着了之后就悄悄去了厨房。

    景羽航则掀开被子下了地，先是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写着英文字母的包装盒，有些东西她看不懂，于是就收到了衣服兜里。

    悄悄把卧室门开了个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厨房里的人。

    钱程锦一切如常，好像真的在给景羽航做饭吃，景羽航都有些扛不住了，以为自己真的是多心了。

    可钱程锦将饭菜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明显在紧张，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一样，将手里的药片放在了景羽航面前的水杯中。

    景羽航攥紧了衣服口袋里的包装盒，趁着钱程锦再一次回到厨房的时候，景羽航连鞋都没穿就冲出了家门。

    任凭钱程锦怎么在后面追她喊她，她都没有回头。

    等回了宿舍翻出英语词典，一查，景羽航的后背顿时就出了一层冷汗。

    钱程锦还真的够狠心的，连这种堕胎药都敢随便给她吃。

    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时候都已经快五个月了，这药要是真的在家里吃下去，景羽航不敢想自己还有没有命在了。

    看来钱程锦是真的不在乎她这个人的死活。

    即便真的出了事，公安也只会认为她这个女学生行为不检点，怀了孩子感到害怕，自己随便用药丢了小命。

    景羽航还想到那一次自己在湖心公园落水那一次，那一次也是公安把她带回去的，再加上那一次的事，公安铁定会认为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到那个时候，她连死都白死了。

    景羽航感到一阵后怕。

    她感觉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荆棘，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走过平坦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