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许元胜一大早,都想晨运了。
不过还是把持住了。
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许元胜先去了院子里活动了一番,听到灶房里在做饭的声音,应该是王灵儿。
没过多久,赵梅脸色羞红的匆匆出来了,不敢抬头去看许元胜,也有些不好意思去灶房里,最后怕老爷饿着的促使下,还是硬着头皮去面对女儿去了。
许元胜只是一笑,这就和谐多了。
早饭的时候,三人坐在一张桌几上。
有最初的尴尬,很快气氛也就缓和了起来,王灵儿毕竟年龄小,藏不住事,说着最近的一些见闻。
“听说在老巷子里住的几个玩伴,都被家里人卖到了大户人家。”
“还有街头那个大丫,只是比我大一岁,听说被家里人卖了后,在青楼出现了。”
“还好,我们离开了那里。”
“今年秋粮税怎么这么严重,竟然比前两年还要闹的很。”
王灵儿边吃边是嘟囔着。
一旁的赵梅不时的帮许元胜夹着菜,望向他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感激,若不是有他在,她们娘俩估计也要被逼的卖身去了。
“怪不得你昨晚上,又跪又哭的。”
“是害怕了?”
许元胜看向赵梅,这种事熊掌柜自然不会和自己说,哪怕谭磊等人应该也是知晓的,却也没有说,似是都觉得习以为常。
看来,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
只是熊掌柜和谭磊等人,有能力自保,别人可就未必了。
“奴家,是真的害怕了。”赵梅低头心有余悸道。
“老爷,我们能买下几个婢子吗?”王灵儿小声道。
“灵儿,不要给老爷添麻烦。”赵梅急忙呵斥道。
“我……我不是偷懒,也不是怕干活。”
“我感觉她们挺可怜的。”
“只是想能不能帮帮她们。”
王灵儿眼圈泛红低声道。
“帮的完吗?”
“你买了她们,她们身边也有相熟的人。”
“到时候她们再去求你帮忙,你又该怎么办?”
“若是你不同意,她们会不会埋怨你,记恨你,到那时你今日的好心只会给自己带来一连串的麻烦。”
“当然也会有知恩图报的人,但你确定要拿现在安稳的生活,去折腾吗?”
许元胜扒拉完碗里的粥,看向王灵儿平静道。
“我……。”王灵儿是内慧的女孩,很快也明白了她刚刚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善良没错。”
“你可以把这份善良留给你身边的至亲之人。”
“记得,你还有你娘要照顾的。”
许元胜说道。
“我知道错了。”王灵儿垂着头。
等吃过早饭,许元胜留下了二十两,也算是奖励这娘俩懂得摆正地位的奖励。
稍后就去了衙门。
等到了衙门后,谭磊等人都已经早早到了。
三号班房里明显有人经常打扫,应该是负责留守衙门的两个后备差役做的。
虽然没有做多少活。
许元胜暗暗点头,没有偷懒就是好同志,一人奖励了两百文。
不如随自己下乡的差役拿的多,但下乡确实更辛苦一些。
在班房里,看了一下两个留守差役汇总的一些县城内的信息。
挺全面的,虽然做不到上达府城的高度。
他们记载的大多数事,无不是围绕着秋粮征税引发的。
毕竟各县的头头们,都被控制在了青州府。
下面的人也是卯足了劲的收税,使得不少穷困家庭支离破碎,县城内不少商贩也无心做生意,人心惶惶的景象开始显现。
“这才是封建社会,最真实的一幕。”
许元胜看着汇总的消息,心善的人开始把女儿许配出去,少一口人能少一口粮食,缴纳秋粮税也能少点压力。
但这个节骨眼上,普通人家也不敢成亲的。
所以大多数家境贫困,子女多的,多数把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或是侍妾。
心狠的,直接卖给青楼,完全抱着牺牲一个女儿,换取更多的银两为余下的人谋个活路。
“今年突然提高了五成的秋粮征税,还是严酷了一些。”
“连城内的人都开始遭殃了。”
许元胜翻阅着一道道的信息,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他的出手,城外的上百个村子,怕是要跑掉一半,卖儿卖女都是小事。
入山为匪,祖祖辈辈背上一辈子骂名。
赶上冬季,易子而食也不是不可能。
会比城内的这些现象,更加残酷和血淋淋。
他能稳定住城外的局面,但县城内却不归他管,若无必要,他也不想插手。
正如他和王灵儿说的话。
善良用在身边的人即可。
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话。
“善良是等价的。”
许元胜平静的合拢那份卷牍,好心帮人不求回报,不见得就是好事。
赵梅和王灵儿娘俩,那是身段好长相佳,又是本分女人,懂得摆正地位。
就说他那宅子后院的大同婆娘和泰山姑子,都是随时出手就能换来几百两的女子。
可以说,他留下的人没有一个无用的,嗯,除了门房老头,那实在是卖不掉了,倒也吃不了多少粮,权当敬老了。
当然这些只是其次,还有一层更深的缘由。
就在这时,方远山和郝军似是知道许元胜回来了,一同过来了。
两人满脸的疲惫,看情况最近不太好。
按照上面交代,今年城内需要上交两万四千两的秋粮税。
青山县成五个片区,平摊下来方远山和郝军负责的北区,只要凑够四五千两就差不多了。
别看只是四五千两,其实青山县就是一个贫困县。
许元胜当日抄家徐朗和王虎,那都是和山匪有勾结,家财不菲,在青山县论财力都能排的上名次的,纵是如此,真正现银到手也才三千多两。
而偏偏如徐朗和王虎这类的人,和许元胜等人一般,都隶属于王朝统治阶层,不在秋粮征税的范畴内。
余下的人除了商户就是普通民众。
商户被连年盘剥,这次也要吐老本,又不能逼的太狠,没有了商户,县城内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而普通民众在任何时候,都是最穷的那一拨人。
所以想收齐秋粮税银,并不简单。
“看来两位压力很大。”
“这是五百两,先拿去填补一些窟窿。”
许元胜递过去五张百两银票。
“不,不,这怎么能行。”
“我们没有帮上你。”
“怎么能让你帮我们。”
“不行,绝对不行,城外的压力众所周知,比城内严峻多了。”
“这银票你留着,先把城外的那份秋粮税凑齐了,再说。”
方远山立即起身摆了摆手,说什么也不愿意收这笔银子。
“远胜兄,真的不用,四五千两罢了,我们是不愿意过分压榨那些商户和民众,怕闹起大乱子,否则凑够还是可以的。”郝军也是沉色点头。
两人说什么也不收这笔银子,眸光内却都透着感激之色。
许元胜只能暂时收下。
帮他们,也是因为身上有余银。
顺便拉一把罢了。
人人都知道,方远山和郝军同自己走的近,若是他们出了差错,自己这边也难免会被人落井下石。
只要方远山和郝军在县城内,屹立不倒。
自己在城外才能顺风顺水,安心的把红糖这条线给做起来。
他的这份善意,正是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而不是乱发善心,嫌银子多。
若是按照王灵儿的善良,五百两可以救下上百口人,但之后呢,青山县城内常驻人口有一万多人,加上周边流动的,人数可不少。
他今天敢肆意拿出五百两去救人,不需要明日,当天晚上怕就会被同僚敌视,被没有得到救助的人咒骂,更甚至连家都不敢回。
当善人有时候比当恶人,更遭人恨。
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