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门外,冯劫低声道:“李相,你也太着急了,若真是你说的那样,该把御史大夫一起叫上的!”
李斯一阵无语,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跟冯劫共事很累:“冯相啊,你怎么想的?把余禾叫上?你是不是还想把章邯叫上?你想逼宫?”
冯劫一怔,这才觉得后背发凉。先不说三公集体进宫反对陛下就已经有以下犯上的嫌疑,以余禾的性格,如果铁了心死谏,必然让陛下觉得臣子们在联合起来逼迫皇帝就范,到时候……
不及多想,孟合出来了:“两位丞相,陛下召见,请。”
两人步履匆匆进来,躬身道:“见过陛下。”
我一脸意外,好奇道:“两位丞相怎么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急事?”
心中暗道:‘还得是我啊!嬴政怎么可能照顾你们的情绪,陪你们演戏?我可真是个好皇帝!’
李斯拱手,小心翼翼道:“陛下,刚刚将作少府去找臣了,说了咸阳修路改青砖一事,臣同革越商议了一下,认为可行,特来禀报陛下。”
我嗯了一声:“那就照百冲说的办。”
转头看了一眼冯劫:“冯相?你有何事?”
冯劫心中直呼李斯狗贼,你他娘的不直接说,合着把我叫上替你挡箭是吧?
李斯则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仿佛真是为了修路一事来的。
看两人的表情,我已经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冯相?”
冯劫憋了半天,拱手道:“臣……想来请示陛下,这土地的定价该定多少?”
“???”我一脸问号,怎么也算不到他会用这么拙劣的借口,直接出言怼他:“冯劫,你吃撑了是吧?朕让你去考察该定价多少,你跑回来问朕?”
冯劫脸色通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行了!”看到两人的表情,冯劫生无可恋,李斯不忍直视,我也没耐心了:“你冯劫是那撒谎的料吗?以后有话直说!”
李斯工于心计,冯劫赤子之心,两人性格迥然不同,谈不上更喜欢谁,各有所长吧。
“不就是为大秦商贸一事吗?”我起身踱步:“百冲和公输进也是蠢蛋,朕又没说让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建、什么时候建成,至于这么大动干戈,让你们俩跑一趟?朕没有那么好大喜功!新城的修建要以十年计,大秦商贸这样的工程更要以二十年计。”
两人闻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早就在这等着他们了。
“本来想等到图纸出来后再说这件事,既然你们找来了,朕就一并讲了。新城先建坊市,待坊市兴旺起来再建大秦商贸,否则一旦新城不能如朕所料有足够的吸引力,岂不是空耗钱粮?另外,仅是朕告诉公输进的器具,没个一年半载他造得出来?没有那些器具,想把大秦商贸建起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斯两人哑口无言,原以为要像修阿房宫那样建新城,如果时间放长,自然不会出现掏空国库、耗尽民力的风险。
李斯擦了擦汗,拱手道:“陛下,臣……臣只是有所担心,没想到一切都在陛下掌控之中,臣知罪!”
冯劫连忙附和:“臣也知罪!”
我瞪了他们一眼,这次责备他们并不是我临时起意:“你们确实要好好反省一下!如果连你们都对朕遮遮掩掩,谁还敢跟朕说实话?大朝会暴露出来多少问题,这些问题在日常例行的奏报中为什么不提?”
“结果怎么样?一到大朝会,全都原形毕露,出来的都是棘手的问题。比如懒汉问题,看似无关痛痒的小事,如果放任这种社会风气在大秦蔓延开来,一定会腐蚀大秦的根基。不要小看社会风气对国家的影响,管仲买鹿制楚的事你们不知道?”
“这种事本可以在初现苗头时就遏制住,如果像这样什么事都等到大朝会解决,恐怕封拓之类的事还会重演。你们自己说,你们两个左右丞相逃脱得了干系吗?”
两人简直无言以对,已经是一脑袋汗。自我即位以来,什么时候对他们两个说过这么重的话。
看两人一声不吭,我眉头渐渐舒展。一人近四十岁,一人近五十岁,我之前一直对他们尊重有加,毕竟比扶苏这具身体大二三十岁,何况都是历史上的老祖宗。可有时候他们办事实在令人生气。
我放缓语气:“当然,你们在咸阳,很多事不清楚情有可原。不过各地有那么多属官,县令瞒你们不还有郡守?郡守瞒你们不还有御史?大秦官制是先皇同你李相、老冯相一起定下来的,难道用人还用不明白吗?”
李斯汗颜,躬身道:“臣知罪,臣定当痛定思痛,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我轻舒一口气,喷完他们俩爽多了。大朝会我一直压着火,碍于大多数人是无辜的,不太好大面积开喷。结果回来后越想越气,很后悔没有杀鸡儆猴,正好他俩撞到枪口上,以后不能这么宅心仁厚了!
“行了,回去之后你们自己想想该如何避免这种事。”我转身去了偏殿:“等朕换身袍服,跟朕一起去见老宗正。”
见我进去,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互相看了一眼,无奈苦笑一声。平白挨顿骂,这上哪说理去。
冯劫本想问问李斯知不知道去找嬴武干嘛,瞟了一眼岐绾还在殿中,明智地闭嘴了。
不多时我带着两人往宗正府而去。
两人在车上很老实,时不时地帮我拿拿奏报、提提建议,让我有些好笑。两个都能自称老夫的人对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此恭敬,还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这就是封建社会。
回过神来,我有些感叹,什么时候学会了嬴政的“坏习惯”,在马车上还要批阅奏报,这跟打工人在地铁上抱着电脑敲代码有什么区别……
努力让大秦变得强盛吧,到时候咱也能“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