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了一下兀夫依附朝廷的事,隐去了被绑上山的一段,末了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肯定还有,为了躲避战乱进入深山生活,不知世事变迁,这对大秦来说是不利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像桃花源中人一样逃避赋税、徭役。
李斯赞同道:“陛下英明。这种情况确实没有考虑到,陛下有何想法?”
自从上山见到兀夫他们的生活状态,我就已经有了想法,缓缓道:“着令各郡、县、里、亭寻找这些隐匿在山中的黔首,告知他们如今大秦的情况,若是愿意迁下山,朝廷可以帮助他们建造房屋。”
余禾拱手道:“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告诉他们,即便不迁下山,也要按照人口纳税,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山上不能大规模耕种,即便如今的税赋已经宽松了很多,仅靠打柴和少数的田亩也肯定无法负担。
如今大秦人口有四千多万,仍然不算多,这种人恐怕不在少数,尤其是旧楚地。为了大秦的发展,这些人要做些贡献,不能让他们建设的时候躲起来,等大秦建设完成再出来坐享其成,没那么便宜的事。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立刻退下去办了。
殿中只剩下我和孟合,我看了他一眼,自从我被绑之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跟我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作为我的近卫,这种状态可不行。
“孟合。”我淡淡开口道:“这次的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好在无意之中给朕的白绢抓住了反秦派,也算你将功赎罪,但朕还是要略施惩戒,便罚俸一年吧!今后行事务须小心谨慎,切莫再犯。”
孟家在眉县也是大户,罚俸一年算不得什么。
这件事一是我自负,二是孟合从我还是太子时就一直跟着我,久在咸阳,只知道官场的那些蝇营狗苟,对江湖的人心险恶缺乏了解,我也不好太怪罪他。上位者不切责于近臣,今后还要靠他护卫我的安危,让他知道我的威严又觉得我开恩体恤,这是最好的。
果然,孟合听到我对他的处罚,连忙躬身一礼,感激涕零道:“臣死罪!陛下宽恕,臣深感惶恐,谢陛下!”
“行了,你去准备吧,明日起程离开长沙郡。”想了想我又吩咐道:“兀夫那里朕已经做好安排,你手底下的人要好好告诫一番,关于芈木、芈宜的事若是漏出去半个字,立斩不赦!”
孟合连忙躬身称是,心中的石头没了,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干练退下了。
————
一月后,已经是四月中,天气逐渐开始炎热起来,车队也抵达了彭泽官窑府。
说是叫彭泽官窑府,但距离彭泽(今鄱阳湖)还有近二百里,属于庐江郡番县。历史上这里属于九江郡,但这个时间线划分出了一个庐江郡。历史上的九江郡治所在寿春,南北太过狭长,以长江为界划分一个新郡还是比较合理的。
何七已经成长起来,将偌大一个府衙治理地井井有条,观看了瓷器作坊后,众人回到行宫向我详细禀报。
“现庐江郡已有官窑十一座,主要是朝廷、官府所用。民窑成规模的四十余座,制作出瓷器后均由原巴氏、今将作少府择优收购,用于西域之地、大秦各地贸易。”
我满意地点点头,与手工制品不同,官窑和民窑生产的瓷器售卖对象不同,基本不存在利益之争。
“民窑瓷器的成色由谁把控?”
何七恭敬道:“遵陛下令,由当地县令检查瓷器的优劣,太过劣质的不允许售卖,良品出产低的民窑则强令关闭,改进工艺达到指定的优良比后方可重新开窑。”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吩咐道:“县令不懂瓷器烧制,今后由彭泽官窑府派出官吏检查,但对于优良比低的民窑不必强制关闭,只给他贴个府衙认证的‘劣质瓷器窑’警示一下就行了。即便是劣质瓷器,对于黔首来说也是有人愿意购买的,让黔首决定他们能不能存活下去。”
市场行为能够决定的事,朝廷最好就不要插手了,瓷器的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黑心商家一旦口碑坏了,自然有市场教他们做人。
何七恭敬称是。
随后我则带人去看了附近的水稻种植。
到了附近的农田,田中的水稻已经抽穗,一片片郁郁葱葱,有不少农人正在引水灌溉,有了水车的助力,种植水稻方便了许多。
际和已经从浔阳赶了过来,恭敬道:“陛下,目前江南的水稻已经能够一年两熟,各郡都已在监察使的吩咐下建造了大仓储存稻米。如今庐江郡的粮产已经能够养活三郡之人而有余,臣代黔首谢陛下!”
粮食是重中之重,看到眼前的景象,再听到际和的话,我非常欣慰,心情愉悦了许多,笑道:“黔首食有其粮才是盛世。”
随后对身后的李斯几人道:“黔首既有三年余量,可推广一日三餐,早中晚各食一餐,你们尽快去办吧。”
余禾有些不解,疑惑道:“陛下,若是黔首真的有如此多的粮食,或许自己就会多吃一餐,为何要朝廷推广呢?”
我回身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民以食为天,御史大夫以为吃饭为何是大事?”
“呃……”余禾有点懵逼,小心道:“回陛下,因为不吃饭会饿死……”
“哈哈哈……”我大笑道:“这是亘古不变的天地至理!”
随即话锋一转:“可不仅仅如此!朕举个例子,朕曾见过许多秦军将士,他们作战勇猛,意志坚定,但唯有一个极大的弱点,章邯,你知道是什么吗?”
章邯摇了摇头,以他看来,现在的秦军拥有了改制后的《秦军律》、监军,无论是作战还是意志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从兵卒来说,他不觉得还有什么大的弱点,拱手道:“请陛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