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没有让他们镌刻姓名,整个新城使用的青砖太多,如果都刻姓名将大大拖累进度,普通的屋舍没有必要。
我看向公输进,询问道:“大型器械和水泥的进度如何?何时可以投入使用?”
公输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恭敬道:“回陛下,大型器械已经收集了足够的制造木材,铁件也正在打造之中,水泥可以制造,只是没有大型器械无法破碎矿石,臣已令加快进度,预计今冬可以开始大规模制造水泥。”
“很好。”我转身看向他:“兀夫他们如何?”
兀夫比我要早两个月抵达咸阳,送他们的人交给公输进之后就离开了,将作府本就守卫严密,楚墨这些人到了后更是禁制森严,除了公输进没有人可以随便出入。
公输进拱手道:“回陛下,兀夫来到将作府后,臣带他们观看了将作府内制造出来的曲辕犁、龙骨水车、玻璃、活字印刷、大型器械的图纸等等,立时惊为天人,遗憾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接触到这些东西,当即便表示就算是做一个普通的匠人也要留在将作府!其余人等皆是如此。”
我微微一笑:“他的身份你知道了吧?”
“回陛下,兀夫已向臣说明,谢陛下对墨家的仁慈,臣代墨家先贤叩谢陛下!”公输进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我暗叹一声,秦墨的格局比楚墨大多了!
我扫视了一圈,问向众人:“你们可知道公输进的本名?”
众人一愣,何显跟我说的事只有我和他知道,其余人还不清楚,百冲疑惑道:“主良造不是本名示人?”
余禾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在皇帝面前不以真名示人可是大罪,至少也是个欺君之罪,何况骗了两个皇帝!
我呵呵一笑:“公输进原名豫进,乃墨家弟子,南阳将作府的何显原名相端,乃是秦墨的钜子!公输进,你来讲讲原委吧。”
随后公输进将两人的渊源向众人详细禀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余禾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毕竟公输进是我跟前的红人,弹劾起来有点压力……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此举既是让秦墨大白于天下,也是验证一下何显对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倘若两人说的不一样,那我可要怀疑何显的用心了。
待公输进讲完,我微笑道:“秦墨对我大秦贡献甚大,朕意,你二人可恢复本名,以秦墨的身份行走,赐你们二人晋爵两级,封‘大秦良匠’称号。”
不及公输进谢恩,我话锋一转,继续道:“朕虽有意彰显秦墨,但你和相端既已为官,不宜再有其他身份,以免有人打着你们的旗号聚众结党。墨家内部派系纷争,朕不希望看到朕的臣子互相攻讦。你们二人要谨言慎行,万不可以秦墨身份结党营私,此话朕会让人带给相端,希望你们不要怨恨。”
豫进连忙躬身道:“陛下天恩,秦墨世代为大秦效力,怎敢行此悖逆之事。臣谢陛下大恩!”
众人微微点头,这一番话既是对二人的赞赏,又是对他们的告诫,如今将作府多出了一个楚墨,万一两者互相争斗,对朝廷不利。
“牙刷、牙膏、肥皂做出来了吗?”这件事在长沙郡定下来之后就让人快马通知豫进,都是些小玩意,做起来应当不难。
豫进拱手道:“回陛下,东西都找齐了,正在制作,因为牙刷的刷毛软硬度要适中,臣一直在尝试,很快就能制作出来!”
我点点头,看了一下时间还早,吩咐道:“你们各自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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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后,我登上马车:“去大秦军府,把章邯叫来。”
去冬那些被召回的将领已经抵达咸阳,时间仓促,教学计划还没有制定下来,我便吩咐尉迟先按照新军的训练方式训练他们的体能、作息等等,战略指挥的课程暂未开设。尉迟现在相当于大秦军府的训导主任,将领虽然不多,但在此学习的监军数量有三四十人,尉迟对这方面比较熟悉。
到了大秦军府,刚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阵微弱但很激烈的争吵声。
我眉头微蹙,没让守卫禀报,疾步走了进去。
绕过正殿,后面就是他们学习的学堂,我走到院子旁边止步,脸色阴沉地听着他们的吵闹。
“尉护军,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在边关十几二十年,与匈奴征战、胡人厮杀,看看,我身上的刀伤、箭伤何止十处!战场上的厮杀我见得多了!此前让我们锻炼身体,我无二话!后来让我们学什么整理床榻、踢什么正步我也忍了!现在竟然让我们如孩童般识字、学兵书?难道靠兵书能把蛮人打退?!”这个声音叫嚣的最厉害,我没听出来是谁。
紧接着是赵胜的声音,当年第一次狼庭大捷之后他随吴剑一起回咸阳我见过他,只听赵胜自豪道:“我随吴剑将军南征北战,哪一仗不是大胜!我就是不识字,照样所向披靡!尉护军以为如何?”
其他人也都吵闹着诸如“学习?学个屁!”、“不识字怎么了!”之类,还好没听到王离和王劲的声音,即便如此我也是七窍生烟。
忍无可忍,我直接疾步上前,一脚踹开了屋门,指着赵胜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不识字你骄傲是吧?!竟敢对护军都尉如此无礼,谁给你的狗胆?!”
众人吓了一跳,赵胜见我进来,浑身一哆嗦,差点瘫坐到地上,连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我阴沉着脸扫视了一圈,怒声道:“刚刚是哪位英雄说自己身上刀剑伤口不止十处的?!”
西乞顾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丝毫不敢抬头,嗫嚅道:“陛下,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我冷笑一声:“你英雄,你了不起!仗着军功就可以口无禁忌,就可以盛气凌人?在面对百姓时是不是比这还要变本加厉?”
西乞顾低着头,不断请罪:“陛下,臣知罪,臣知罪……”
我没再理他,看着尉迟沉声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