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咸阳终于有了好消息。
这天闲来无事,我正在洛云宫教李诗云计然之策,李诗云自从上次被我提醒之后有了很大的进步,最起码现在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我简单给她出了几道题,结果半个时辰过去,愣是一道题都没有算出来。
看她一会儿蹙起秀眉凝神思考,一会儿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奏报。
“算了,看来你在数算一道上实在没有天赋……”
李诗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微笑道:“谢陛下!”
连忙让侍女把东西归拢了归拢。
我起身道:“明天再说吧。听苏合说你最近有些不适?”
李诗云点了点头,疑惑道:“妾的身体一直很好,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觉得累。”
我轻叹一声:“身体是最重要的,最近接连出了那么多事……明天让苏合来给你仔细看看。”
“谢陛下……”
我摆了摆手:“走了。”
“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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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刚从章台前殿回来,苏合兴冲冲地跑来了。
“恭喜陛下!”
我看了看他,低头继续处理奏报:“何喜之有?”
“皇后有身孕了!”
我抬起头愕然道:“皇后身体不舒服……”
“正是因为有了身孕,前些日子通过脉象还看不出来,今天再为皇后诊治时便确定了皇后的确怀有身孕。”
我起身道:“去洛云宫。”
到了洛云宫,李诗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我到来连忙起身。
“参见陛下。”
“免礼。”我微笑道:“有孕在身,外面天气寒冷,进屋去。”
李诗云笑了笑,跟着我进了屋内。
看着她的面容,我突然有些感伤:“若是早两个月……”
李诗云拉起我的手,宽慰道:“陛下,斯人已逝,陛下不要太过悲痛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心养着,最近事情比较多,我可能不能经常过来,有什么事差人告诉我。”
李诗云轻轻点了点头。
我转头看向包括苏合在内的众人:“侍奉好皇后,出了什么事朕饶不了你们。”
“遵命!”
我起身道:“我走了。”
“恭送陛下。”
刚准备踏出殿门,我转头道:“差人知会一声李相吧。”
李诗云面色一喜,她自然也想分享这个喜讯给李斯,微微屈身道:“谢陛下!”
出了洛云宫,我的心情好了许多,这是最近几个月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赵善本也看出了我的喜悦,微笑道:“恭喜陛下。”
我呵呵一笑:“你家小子几岁了?”
“刚满一岁,可惜臣这个儿子有点笨,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嘴上说着有点笨,赵善本脸上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孩子们才是未来,别看我才二十有六正值壮年,可有时候已经会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陛下肩负四海九州,天下事多如繁星,可也要注意歇息啊。”
我望着眼前巍峨的章台宫,笑道:“陀罗笈说他在为众生受难,可我却觉得我才是在为众生受难,三年止战反倒比以前天天打仗更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甩了甩头,我走进章台后殿:“让封泗把洛云宫的窗户换了,换成大块的厚玻璃,晒晒太阳还是有益的。”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玻璃够的话,把后宫的都换了。”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桃夭的心境一如初心,可我却不能因为她不要求什么就觉得理应如此。
“是。前殿的是不是也换了?”
“不用。人家拿来当宝贝摆在家里赏玩的东西朕装到窗户上,恐怕人家心里不舒服。再者,某些老匹夫怕是要骂朕穷奢极欲了。”
赵善本自然知道我说的是谁,笑了笑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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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冯劫带着司马砺来了。
“陛下,大喜啊。”
看着冯劫兴冲冲的模样,我好奇道:“怎么,又有大喜?”
冯劫愣了一下:“陛下说又?”
我微笑道:“别管那么多,说你的事。”
“是。河西织造去冬送来的棉花皆已制成棉衣卖了出去,到现在已经全部卖完了,得利金五百镒!”
听到高达五百镒的黄金,我没有兴奋,而是蹙眉道:“冯劫,你知道朕是很信任你的吧?”
冯劫呆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臣知道,谢陛下……陛下此话何意?”
“你没有哄抬物价吧?”
冯劫这才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陛下,臣虽不才,窃居左丞相,但也不是贪婪无度的人,陛下放心,这种中饱私囊、盘剥黔首的事臣绝不会做!”
不是贪婪无度……那就是还有的贪了……
我挥了挥手,笑道:“只是朕没想到这棉衣这么挣钱?”
冯劫有心让司马砺表现一下,拱手道:“臣负责成衣之前的具体事宜,计然令,你向陛下禀奏详情吧。”
司马砺拱手道:“回陛下,棉衣之所以获利丰厚,一者因为今年河西产出棉花极多,幸赖冯相找了足够多的成衣坊制成成衣,棉衣的数量有了飞跃。”
“二者则是棉衣对于大秦黔首的重要性,比之芦花的保暖效果增加了何止十倍,许多人不惜重金购得一件棉衣,既可以当作衣服穿,又能当作棉被盖。有了这些棉衣,大秦每年冬天不知道要少冻死多少人!臣代天下黔首谢陛下!”
司马砺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冯劫补充道:“诚如计然令所说,臣擅自做主将棉衣的尺码做大了一些,这样一件棉衣就可以发挥棉被的作用,多充的棉花黔首也可以取出来给孩子做件衣服。”
我点了点头,夸赞道:“朕的冯相能为黔首想到这一点,朕心甚慰啊。”
冯劫一本正经道:“能为陛下分忧、为黔首谋福,臣之本分也。”
我转口提醒道:“不过你此举可是违反了金布律,记得同李相知会一声。”
“是,臣此前向李相提过此事,虽有悖于度量衡,李相也十分赞同,去冬事情颇多,便没来得及禀奏陛下,臣回去后便同李相出具公犊造册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