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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邬连旧事(一)
    蒋慎言一直在琢磨这案中蹊跷。一路的市井喧闹,行商叫卖,哪个都没进她脑子半点。

    何歧行也觉其中有待查明之处,但衙役不是官身,做好了于他们也没好处,徒增辛苦,倒不如草草了事喝酒划拳来得划算。对他们而言,刘家香铺的案子完全可以盖棺定论了,就不愿再追究。谁也不愿白忙活,吃力不讨好不可能还得罪人。何歧行是个仵作,没权力按着头逼对方继续查下去。这般无可奈何之事他见得还少吗?至少刘掌柜的案子还能公开缉拿个凶手,已经算幸运了。

    两人从刘家香铺出来,看那赵记烧肉包子也不香了,谁都没提排队的事儿,转头直接走了,故而此刻皆是两手空空。

    “别瞎想了,一罐胡椒还算不上铁证。明摆着凶手不是仇家就是妨,要不就两者皆是。”何歧行安慰蒋慎言也安慰自己,“你不是那个叫什么什么禅病的假和尚交出来些喇唬的下落来吗?我看府衙也是有心缉盗的,顺着线索搜捕一番,保不齐里头就有那上门滋事勒索的贼崽子,到时一并抓起来再审便是。”

    理是这个理,但没到点子上。蒋慎言否认:“何叔,我不是怕抓不到人,而是怕抓错了。”

    何歧行细想想。“嗯,也对,那刘掌柜性子火爆得很,保不齐有其他仇家,也不一定非是那帮强贼。”他手肘怼怼女郎臂膀,“那也你现在想也没用啊,伙计都不知道了,只能等他家里人回来给他收敛的时候才能查问。”

    “那若不是仇家呢?”

    何歧行脚下一滞。“什么意思?”

    蒋慎言挠挠后脖颈,眉眼挤出高低错落,还真是个少年模样。“我也不准,就觉得这里头哪儿哪儿都别扭。”

    “虽然人死阳气一散,风鉴之术便不准了,但我还是稍稍能看出,那个刘掌柜不该是个性子急躁的莽直之人。只是这话,我也不能当着诸多衙差的面随便。”他们只知道蒋慎言是何歧行的外姓侄子,可从不知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月蓬师。蒋慎言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少暴露些为妙。

    “何叔你,会不会……那刘家香铺的骚乱,其实是给谁做的戏啊?”蒋慎言大胆揣测道。

    这想法可足够震撼何歧行的。“做戏?给谁看啊?图什么啊?”

    扮做少年郎的姑娘摇摇头,面露无奈,如实不知。烦得何歧行去戳她脑壳,数落道:“别整瞎琢磨,你好歹有个证据啊。”

    蒋慎言揉揉头,仍不死心,问:“诶,稍晚些时候你能不能帮我道道,让我再进现场去看看?”着就扯他衣角撒娇。“好何叔,好何叔,给你买好酒喝,松自来楼的太禧白怎么样?”

    闹得何歧行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把手缩回来抱住自己。在一旁路人眼中,他俩可是两个男子,保不齐还以为是一双契兄弟。“行了行了行了,怕你了,给我松手,松手。”他无奈地长叹一声,“还松自来楼,钱从上掉的啊?这边事情办完,我回头再问问老金吧。”

    蒋慎言立马喜笑颜开,直呼万岁。

    两人话间就过了东十二桥,迎面正与一骑高头大马之人擦肩而过,险些被掀翻在地。

    “嚯,赶着投胎?”何歧行嘟囔一声,连忙把蒋慎言推到里侧来走。

    蒋慎言则追着那人远去背影琢磨。在这闹事桥上还要这般快步行马之人着实少见。但看那人虽然骑得莽撞嚣张,可骑术极佳,一路能恰好避让阻碍,不致伤人,也是个高手。却不知这高手就是为她来的。

    两人没几步便行至眉生馆楼前,只见昨日狼藉还未彻底清扫。乐仓儿扔下修补到一半的五彩欢门不管,正蹲在地上愁眉苦脸地瞅着手里的银钱。

    乐仓儿向来财迷,蒋慎言少见他这副模样,开口便要调侃。“什么时候银子也会咬人了?怎么竟让我乐弟弟这般苦恼?”

    哪知对方一听她声音,差点儿蹦起来。“妈呀,邬,邬连!?”

    这剧烈反应反倒吓了蒋何二人一跳。

    “怎么,还真个中邪了?”何歧行嫌弃道,“一惊一乍的,要不要我给你两个耳巴子帮你叫叫魂?”

    “不,不要。”乐仓儿嘴一嘟,赶紧往远处眺望几眼,把人拉到跟前来话。此处并无旁人,他还要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专跟蒋慎言:“刚刚来了个男人,打听你的事呢。”

    “我?”蒋慎言意外道。

    乐仓儿委委屈屈地皱起脸,把手中银钱一亮,解释:“出手可大方了,我还以为是捞了个财神爷,就多嘴了两句。”

    何歧行比蒋慎言紧张,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你什么了?”

    乐仓儿还是有点儿害怕他的,缩缩了肩膀,回:“没什么,就把昨这里闹的那出告诉他了,还有,还有你和妈妈都比较照顾邬连,其它也没了。”这些倒不是什么见不得饶秘密,句公道话,即便不是乐仓儿,随便找个眉生馆里的人大抵都能问出这些东西来。

    听见其中没有什么危险的事,何歧行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可还是紧着问他:“那人是什么人?”

    乐仓儿见话到点子上了,一下来了精神,跟蒸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我也不知道,等我把人给妈妈见了,两人没几句,那男人就掏出个什么东西来给妈妈看,结果妈妈的脸就跟白日见鬼一样啊!然后两人就上楼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了什么。”

    何歧行一听这还撩,拔腿就要往楼里冲,结果让乐仓儿连拉带喊拦住了。“走了走了走了!刚刚那人已经走了,你们过来时没瞧见一个带刀骑马的?就是前后脚的时间!”也怪不得乐仓儿见他们能吓出冷汗来,这稍稍差一点儿,要是真撞上个正着,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妈妈还出来送客呢,对那人特别恭敬,不对,应该是畏惧。这才刚回去。”他想起青女铁青的脸色,顿生沮丧,“我本来还寻思自己捡到财神了呢,这么看,怕不是撞上鬼缠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