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薄知“半张脸”的内力远不及“三点墨”,想必他的探囊手也不会更高明,于是他果断俯身撑地飞踢,直接用鞋底从那人包扎的视线盲区一侧横扫对方手腕。
若刚刚是一寸短一寸险的话,那此时就是一寸长一寸强。在没有围栏格挡阻碍的地界上,影薄这抡圆长腿的一撩威力非同凡响。只听那“半张脸”吃痛一声,感觉自己铁手是撞到了飞来的钢板之上。比起影薄的脚底微麻,自然是他受到的创伤更狠更重。可话回来,换做旁人早就碎了骨头,这“半张脸”还能曲张手指,也是厉害了。
全力挡住了这边的攻势,自然对另外一边应对不周。
影薄只能堪堪闪躲一回,却来不及反应“三点墨”的追击。他匆忙用刀鞘格挡,却听“咔嚓”一声,刀鞘就在他眼前生生被两个指头戳断,成了两截的废物。那一指的内力甚至从刀鞘传到他的手掌之中,震得他又痛又麻。
“哼,我看你拿什么斗!”“三点墨”见影薄已经手无寸铁,誓不给他一口喘息,又迅疾攻了过去。此时他无需手下的配合夹击,也能轻易重创影薄。
偏就在这一气呵成之际,有个恼饶喊声刺入他耳朵,干扰了他全神贯注的一击——
“我知道陈治在哪儿!”
高手过招,最是讲究气口时机,往往成败就在一瞬之间。影薄见他晃神了一刹,旋身一退,让那如锥的铁指好险擦扶而过,在他腰侧刮出伤痕,却未命中腹中大穴,破了气海。
那“半张脸”也是会瞅准时机的,在影薄勉强应付,分身乏术之时,一个跃步,扭头直奔那声音而去。为他的同伴补了个时机完美的配合。
“闪开!”
影薄这一声提醒显然不能助蒋慎言的反应变快,还在她眨眼的时候,那幡竿寺贼人已闪现到了面前,未受赡手指像铁钩一样探向女郎颈间,指节勾夹住了她的软喉,只待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捏个粉碎。
“初蝉!”等何歧行反应过来之时,他动也不敢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对那贼人敢怒不敢言,生怕骂急了对方再伤害到蒋慎言。恨自己没有影薄的身手,咫尺之间也护不住对方。
局势一瞬逆转。那“半张脸”洋洋得意道:“劝你们都别动,不然我这手下没个把握,可保不齐会闹出人命来。”
狗东西!何歧行在心里狠狠骂道,嘴上想着法子:“你不想知道那个疯和尚的去向了吗?眼下这安陆城里,知道他在哪儿的,可就只有她了。”
影薄与那“三点墨”也停了手,僵持起来,谁也不能乱动。一个害怕蒋慎言受到伤害,一个担心被对方抓住时机一招致命,反失了先机。
分明对方还没有使劲儿,蒋慎言却已经觉得喉头紧迫,吐不出话来了。
“我,咳……!”她拼命用眼神示意眼前的人松懈一些,可对方根本不理会,只自顾自地话。
“你如何知道陈治的下落?”
蒋慎言举起手来,可刚一动作,喉咙就被紧钳住了,这下连想咳都咳不出,更不提呼吸了。她赶紧指了指手中之物,意为让对方看仔细。
“半张脸”剩余的那只眼睛一眯,才瞧清,那不是什么危险的武器,而是一个的木雕罢了。
“何物?”“三点墨”所在的方向根本看不清楚,他只能高声问。
“大哥,是个木雕,好像是……”
“是老祖像!”何歧行从旁赶忙解释,他生怕对方手指钳得久了,会憋死蒋慎言,“是陈治留给她的老祖像,作为信物。”
“信物?”“三点墨”怪笑两声,“怎么?你还跟那疯子有一腿?他为何偏要留你信物啊?”话是冲着蒋慎言得,眼睛却不敢从影薄身上转移分毫。
为了让她答话,那两根铁钩一样的手指终于肯松懈了几分。在一阵难耐的咳嗽后,蒋慎言才磕磕绊绊道:“他欠我一个人情,让我拿此物去兑换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东西不假,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女郎留了心思,把父亲生前与陈治的纠葛隐匿了下来。毕竟她父亲蒋岳是个刚正不阿的捕快,保不齐就跟这些幡竿寺的贼偷有什么冲突梁子,此刻可不要雪上加霜才好。
“丫头,嘴皮子上下一碰可是要负责的,你拿块木头就想唬弄我们,不怕死吗?”
“怕,就是因为怕,我才不敢撒谎。”蒋慎言的头头是道,“这块‘木头’可是指示陈治身在何处的关键,你们自己瞧不明白吗?”
“拿过来。”“三点墨”下令,“半张脸”就猛地从蒋慎言手中抢走了那神像,转手抛给同伴。
半空中捞下那木雕,“三点墨”没急着看,而是一边盯着影薄动作,一边狞笑着后退。“狗牢子,劝你别妄动,否则今拼个你死我活不算,还得再顺道捎上一个俏丫头。看你紧张的样子,也不想看她有个三长两短吧?”
影薄的脸倏地更黑了两度,眉间能挤死蝇虫。受制于人是大忌,他不明白蒋慎言为何要如此鲁莽地冲出来送死,但无论如何,他的职责都是无条件保护对方周全,故而只能忍耐,不甘心地收了架势。
“三点墨”见他乖乖顺从,笑得更加开心诡异起来。喉咙深处翻滚着咯咯的声音,别提有多得意,心里八成盘算着事成之后再利用这送上门来的肉票狠狠整治对方一番。徒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这才低头去看那巴掌大的木雕,可左右都瞧不出个所以然,除了能看出这的确是个精致的老祖像以外,旁的什么不知道。
蒋慎言早料到他不会聪明到一眼识破,便赶在对方恼羞成怒之前先发制人,开口点道:“这东西是老祖像还是观音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雕工,你可瞧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