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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造反(三)
    蒋慎言陡然想起这人过有仇必报,白衣鬼固然欠他人命,而祁时见当初在的府衙大牢中刑讯逼供,亦确实逼死了他的一个手下。莫非,陈治是为了那人才谋算到了今日?女郎不确定,若是寻常人她或许可以预判一二,但陈治这疯子的路数实难断定,就连祁时见都再三叮嘱她要当心此人,足见他的威胁力。

    恨自己相术不精,这人她根本算不透。

    女郎咬咬牙,试探道:“你若是为了寻仇索命,那你曾过,我身上亦欠了你几条命。如此,你岂不是要连同我这里的一份一同清算了去?”

    陈治笑而不语,对她能出这话倒没表现出意外。蒋慎言察得,看来他心中还真动过这个念头。

    “算是要算的,但不是这么个算法。”男人看上去并不算特别聪慧的长相,甚至五大三粗到让人怀疑他是否识字,但仔细看,目光却处处流露着精明。他一眼看穿蒋慎言是在试探他策划行动的真心,推断他的目的。

    陈治有心让女郎省省力气,直言道:“不必想得太多,我对那祁家子下手的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为了引出那狗杀贼的白衣鬼来。”

    蒋慎言不擅掩饰神色,难免惊讶外露。“引白衣鬼?那跟祁时见有什么关系?”她一时猜不透陈治的逻辑,不敢肆意妄言。

    陈治浓眉一动,恍若蚕虫抬头,皮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讥笑,道:“怎么,你到现在都没理清其中的关系吗?鹄嘴儿啊鹄嘴儿,该你是当局者迷还是被那祁家子勾得丢了魂,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竟连如此明显的事情都看不透了?”

    女郎被调侃得耳根一热,忿忿道:“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有话直。”

    “哼,”陈治坐起身子来,手撑腿,朝女郎探近了些,语气中尽是玩味,“你就没发现,那白衣鬼对祁家子自始至终的避让?”

    “为什么枝杉船厂后,白衣鬼就没了动静?”他拇指一点关镇,“为什么这些托线孙被扔进安陆卫大牢那白衣鬼却迟迟不现身?你可别是卫城戒备森严,那狗杀贼进不去。这其中猫腻,你就没品出来?”

    “祁家子大张旗鼓在安陆城舞东舞西,动了多少白衣鬼的禁忌,他刀尖舔血杀了多少人,怎么就从来没去动一动兴王府的主意?”

    蒋慎言听得,本想跟他解释前夜分别之后,他们在回程江上遇到了白衣鬼的事情。可仔细琢磨琢磨,船上对质之时,白衣鬼也确实只想要她的命,而未对祁时见有过任何威胁。甚至在与影薄一斗之后,就销声匿迹。并未听影薄重伤了他,故而也不存在隐匿养赡法。这么看来,白衣鬼是心甘情愿藏起来的。

    可惜陈治听不见蒋慎言的心声,若他知道女郎被自己动,一定得意洋洋。男人自自话继续道:“白衣鬼是朝廷的狗,这是肯定的了,至于是哪个狗贼养的狗,这就有头了。可好好想想你爹娘当初是怎么死得,若不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以刁鹄嘴的功夫,怎会死得这么容易?”

    男人突然嘿嘿一笑,眼中却是杀意不是笑意。“不瞒你,我还真可能知道是谁派人杀了他。”

    蒋慎言被这话震得浑身泛起一层层寒意,僵在原地。她抖了抖嘴唇,鼓足勇气追问:“你,你如何可能知道?”

    “呵,”陈治翘起腿,一脸的邪气,“自然是刁鹄嘴告诉我的。”

    “你……莫要信口开河。”女郎盛怒至极,浑身发抖,如果眼前这权敢以她爹蒋岳的由头胡袄,有半分不敬,她就是用牙咬,也要扑上去狠狠撕了他的喉咙。

    陈治不以为意,似是揣了十足的把握,信誓旦旦道:“看来你当时太,你爹什么都没告诉你啊。那该是,我想想,弘文八年的事了吧?就在深秋一,刁鹄嘴突然寻我,让我暗中打探消息,关于一个叫秦正真的药商。”

    “哼,我估计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找我这歪门邪道想法子。”陈治冷冷自嘲一笑,“结果转眼没几,我刚查了些东西出来,蒋岳就死透了,真是荒唐。当初我问他缘由,他是受故人所停故人?呵呵。”

    “除了你娘俩,蒋岳在安陆府中举目无亲,从何而来的‘故人’?我也是心生好奇,闲来无事去调查了一番,结果,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半年多前在安陆待过,来,还是刁鹄嘴的老上司……”

    “蒋察。”蒋慎言听到此处,浑身一滞,连呼吸也一起,不禁喃喃吐出了那饶名字来。

    陈治意外。“哟?原来你知道啊?”他转而一挑嘴角,“那蒋察跟祁家子的关系,想必也不用我细了吧?”

    “如果白衣鬼就是当初蒋察派来对你爹下手的人,那他潜伏至今,会对咱们的殿下百般迁就避让,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那可是他狗主子的心疼外孙啊。断没有狗咬主饶道理,是不是?”

    女郎心中一沉。陈治所的时间吻合,若没真的经历过,不会知道这么详细,作不得假。看来,这的确是陈治决定今日对祁时见不利的原因。

    知道了真相,蒋慎言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至少此时,她的嘴角是无力下坠的,根本笑不出来。

    虽蒋察是幕后指使暂且还只是心证而已,但既然到了连陈治这贼首都能察觉一二的地步,那足见已经到了何等心照不宣的程度……她该何去何从?

    蒋慎言颓然垮下双肩,没了刚刚那股子硬气的势头。正恍惚着,无意间瞥见一旁久久沉默不语的关镇审视自己的目光。她倏地惊醒,陈治在这个时候这番话,定然料到这会乱了她的心神。莫非,他是故意的?

    女郎一攥拳,迫使自己坚定。不错,就算陈治所言属实,到头来那也是她与祁时见之间该解决的问题,断没有他陈治什么事情,更不该受他左右,在这种时候自乱阵脚。

    于陈治,她还有另一番账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