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杜知冬手中握着那把被他自己『进化』过的手枪,一步一步朝着杜守锋走去。
他语气森寒:“有时候我真的很懊恼,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父母,还有我,会相继折在你这种人的手里。”
皮鞋踩在锃亮的大理石纹瓷砖上,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听在杜守锋耳中却犹如索命的钟,在喧闹混乱的场面中依然十分明显。
距离杜守锋3米左右时,杜知冬停住脚步,“明明你并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当初也是爷爷认定你能力不足,才安排你出国。可是为什么在爷爷去世之后,你居然有本事暗中谋划这么多事,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兄弟?”
“如果你这份胆子和算计全都用在商场,父亲有兄弟帮扶,怎么会需要夙兴夜寐的去熬心血?”他的声音愤恨,“他为了支撑这个集团付出了所有,可你呢?你在算计他的位置和财产!”
“你还有脸说这些?!”杜守锋像是被踩了尾巴,尖锐叫嚷起来,“如果不是你们一家子贪得无厌,我何至于出此下策?!都怪你们!大哥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实际上连个管事的职位都不肯给我!”
他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指,颤抖的指向杜知冬:“你呢?!口口声声说尊重我!一口一句二叔!实际上还不是和你父亲一样看不起我!白眼狼!亏我对你那么好!你们一家虚伪至极!全都死有余辜!”
杜知冬双手颤抖,眼圈猩红。从杜守锋狰狞的面目中,他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寻求已久的答案,心如死灰,缓缓闭上眼睛。
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刻薄在对方真实的怨恨与恶毒面前不堪一击。当这一世的二叔亲手撕开那层伪善的面具,纵使杜知冬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他无比敬重的二叔,会在父亲忙碌到忘记他的生日时,带着年幼的他去游乐场玩耍一整天。也会在他被父亲责骂时,笑说‘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哭鼻子’。会变魔术一般拿出母亲从不让他吃的彩色糖果.......
在远郊公园露宿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杜知冬也曾给二叔寻找过理由,比如‘他只是太想要权力了’,‘他太想要证明自己’,所以才会走错路......
他想,那些年的照顾和疼爱,总归有一丝是真的吧?
可直到今天,亲耳听了这些话,目睹了这些恨意,杜知冬才明白,原来真的所有恶意都是蓄谋已久。根本不是什么被利益冲昏头脑,更不是一时冲动。
揣测施暴之人的心理这件事是愚蠢的,害人的想法一定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早有预谋。
他收敛起外放的情绪,再睁眼时,眸中已是清明一片,“你懦弱无能,优柔寡断,将所有不如意都归咎于旁人,二叔,这样将全部的错推到旁人身上,你心里的自卑就会减轻一些吗?”
越是曾经亲近的人,就越知道刀尖扎在哪里会最痛。
有大滴滚烫的泪从杜知冬眼眶中涌出,但他的表情却是笑着。
“从前我怨父亲无暇顾念家庭,对我和小夏不闻不问,也曾声嘶力竭质问过他。可是二叔,你知道父亲他是怎么说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需要知道!不需要!”杜守锋疯狂摇着头,身体蹭着地面向后退。
“是的,你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了。”看着杜守锋逃避的样子,杜知冬忽然就释然了。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父亲对二叔的好,二叔心里怎么会不清楚?若非父亲对他毫无防备,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得手?
无非是仗着旁人的信任才敢为非作歹罢了。
“呃啊......嗬......啊!!!”痛苦的嘶吼从杜守锋喉咙挤压而出,他瞪大着眼睛,看起来慌乱极了。
“尸......尸变......?”他强忍着痛苦,左手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毫不犹豫扎入自己的右上臂外侧。
随着针管内的药剂完全推入,他逐渐浑浊的眼神清明些许。
“那该死的女人......她......她居然想要我的命?”杜守锋紧紧攥着已经空了的针管,低头看向那支扎在肩头的羽箭,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愤怒。
太多情绪堆叠,不停挤压着他的大脑,他只觉得自己脑中混沌一片。
杜知冬早就知道秦妙的箭矢沾染着丧尸病毒,对于杜守锋的尸变并没有太惊讶。他惊讶的是那管针剂。
那是什么东西?能够缓解丧尸病毒的药剂?
杜知冬睁大眼睛,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在他的记忆里,杜氏集团可从未研制出过这种东西,哪怕是末世七年之后,依然没有研制成功过,否则人类也不会走向灭亡的终局啊。
他上前一步,正欲问个清楚,然而时间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杜守锋只是短暂恢复神智,仅仅约莫30秒后就又开始继续尸变。
“嗬......咳.......嗬嗬.......”
他张大着嘴巴,看着是想要骂些什么,然而他什么都说不出,只有褐色的血不断从嘴里喷涌而出。
很快,杜守锋的眼睛彻底变成灰白色。他的身体开始异变,从脸颊到脖颈和手臂,都逐渐生长出青紫色的纹路。
“二叔。”杜知冬轻声唤了一句。
自然是没有人会应答他了。
变异的‘杜守锋’已经在尝试以诡异扭曲的姿势站起来,杜知冬苦笑着闭上眼,举起手枪精准打穿对方的大脑。
枪声很响,中枪后的‘杜守锋’身体僵直,立在原地足有5秒钟才向后倒去。
杜知冬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还有很多事想要说。可仔细想想,又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的仇也算是报了大半,并没有预想中的复仇快感,只有满腹的怅然和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转过身,朝着秦妙所在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