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灭燕后。
残破的蓟都变成了一处冷清的城池。
只有很少的居民和零散的商贾。
这还是最近这些年商业兴盛后,才有如此的景象。
从去年开始这座残破的故城便开始了修复工作。
同时来自上谷郡和渔阳郡的近千名工匠齐聚此地。
原本已经没人居住的城西被清理了出来。
入住近万士卒。
年后没过多久,便起来了整齐的房屋,给这个近千年的燕都添了些许人气。
立夏的刚过,城里便出了告示。
内容并不复杂,招挖矿工人,月薪三百钱,不限男女,做五休一,有晋升机会,还有夜晚学室教识文断字。
蓟县各乡里都贴满了告示,让刚过了春耕的人找到了挣钱的机会。
三百钱不多,只是以如今粮价,亦可以买三石粗粮,足够家中没有余粮的人度过青黄不接的时期。
士卒严守的小院内,蓟县县令正跟墨甲讲述近来招募的人手。
秦始皇对于蓟县的水泥工室很重视,便由墨甲亲自坐镇修建,等到完工后再交由地方运营。
蓟县县令得了这么大的一个差事,顿时喜不自禁。
来人是大秦目前名声最盛的青年人。
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其爵位之高,已经能够比肩朝中大吏。
“一万人还是太少了。”
墨甲对于这么长时间才招募了一万人很不满意。
“不少了,今年又迁走了一批,这些留下的可都是愿意守着故土的人。”
蓟县县令带着笑意,讲述了此地人口减少的原因。
东北新郡的吸引力很大,特别是对于靠近处于关口的黔首。
那些过境的人口一队一队,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只见北上,没有见南下的。
那里的生活和待遇显而易见。
这也导致了此地的人口流失情况。
要不是一些富户和旧贵们提了佃户的待遇,估计还能再走一成。
以往人口是负担,现在人少了,都成了宝贝了。
“每月工钱再加五十,日管两餐。”
墨甲在此建立工室是有时限的,一万多人还不够预期,最少还得再来一万。
“这……”
蓟县县令一时纠结了起来。
蓟县人口减少是事实,但是要说招不到闲散的黔首那是扯淡。
青黄不接的时节,能够有一笔进项。
只是很多人都知道采矿的活,那可是能累死人的。
“怎么,还不行?”
“那小吏就去试试!”
蓟县县令屁颠颠的走了。
墨甲身边小吏道:“这人倒也坦诚,没有私下克扣,倒是个能够共事之人。”
墨甲则摇了摇头,“确是个诚实的人,只不过能力不足,看样子同那些富户、贵族周旋,也是处在下风的人。”
小吏叹了一声,苦笑道:“这算是比较好的了。”
“先不管他,让两位军侯开始给现在这一万人分组。采煤、采石、伐木、运输,将炼焦工室先建起来。”
时间不等人,已经定了建造工室的地点,墨甲便不想再等。
蓟县西山的煤矿储量很多,足够目前所需。
同时墨甲也想更加了解一些采矿的事情,顺便试试一些早就想验证的东西。
比如抽水器,轨道运输等等。
招工还在进行,原本还在观望的佃户听说管饭了,便拖家带口的聚拢而来。
墨甲看着十几岁的半大孩子都参与到了铺路的队伍里,眼神中有了些无奈。
“上吏,勉强凑了两万多人,别看都是些孩子,力气大着呢!”
蓟县县令带着谄媚的笑容,这段时间对这个年轻人多了些敬佩之意。
小小年纪,脑子里的奇妙想法可是真多。
这西山原本只是一个山路,被他想了个法子,令人扩宽道路,在上面铺上了双向的轨道,马车跑起来更加省力,才不过一个多月,便打通了进山的道路。
轰隆!
一声巨响再次从远方传来。
那是一群神秘的开山匠人,要不然开山路可不会这么快。
人们都说那是能够请动天神的人,但只有蓟县县令不这么认为。
这些东西,都是这位年轻人带来的。
“最后一段路了,轨道铺上还得用一个休沐日。”
墨甲看着远处的烟尘,对于这种惊天动地的响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负责开山的是一群特殊的工匠。
他们直属于蓝田大营,直接将领是如今的太尉。
这群人有个特别的称谓:工程匠卒。
“这路开通后,城西工室的产量又能再提一提!”
所谓的工室其实就是一处露天的大工地,现在已经有了水泥的产出,不过产量很少,这都是用来进行初期建设所用。
“路通了后,工地就得停一停。”
墨甲话很少,对于外行他没有交流的欲望。
自己好心开办的夜晚学室,还不如两餐饭食来的有吸引力,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同时也感受到一种任重而道远的使命感。
大秦的黔首们,还挣扎在温饱线下,根本没有心情追求精神生活。
“哎呀,哈哈哈,小吏还以为能用上那奇物修补城防呢!”
墨甲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此次协助建造,你已有功,有调用一部分水泥的权限。”
“这算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哈哈哈……”
蓟县县令闻言大喜,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这些时间相处,了解了这位青年人的处事习惯,便知道这也是个直接的人。
所以有他这句话,蓟县那些残破的城防,便无需他担忧了。
水泥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在这个以人力为主的时代,能够快速黏合的水泥将会是这群吏员最喜欢的东西。
因为这是能够最快出政绩的事物。
有了它修桥补路,修缮岸堤,加固城防,事半功倍。
蓟县县令不知道这处巨大的工室建造好了以后,自己还能不能在此地任职,但已经看到了蓟县此地兴盛的苗头。
才不过三四个月时间,县邑,乡里间的话题已经改变了。
以往那些怨言和敌视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期待。
原本麻木的黔首,如今双眼闪着亮光。
他不禁感慨。
吃饱了就是不一样。
原本没有人的夜晚学室,现在不也坐满了人。
“组长!东胡来使!”
一个身穿工学服饰的年轻人走上山来。
直接对看着远方风景的墨甲禀告。
“东胡使者,来的这么快?”
墨甲有些意外,带人下了土坡,上了正在木轨上静立的马车。
驾车之人的马鞭在空中爆响。
一道迅捷的马车便在山间快速移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