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献公灭西戎部族狄,已经过去一百七十年。
狄人与秦人杂处,已经没有了分别。
从狄道县的名字仍旧能猜测此地的由来。
这片临洮河而建的郡邑,把守着西北的要道。
北上百里便是秦境的边塞。
虽然仍旧没有个名字,但自从与月氏通商之后,俨然兴盛起来。
这地方是羌、月氏、匈奴、大秦交错之地。
高原上的羌族部落时常从高原下来,于此地贸易。
月氏的商队至此而停,很少前往秦内地。
匈奴时常在境外掳掠商贾,但近些年已经很少在见到他们。
秦卒的威慑力逐渐外延,前次与羌人联合月氏部。
让这片土地成了空窗。
秦并没有出关扩张。
但已经有商贾沿路建设传舍,直到乌鞘岭的山口。
河谷的生活还是西北建城的常态。
由高原流淌下来的雪水滋润着干涸的土地,让这片丘陵山脉纵横的土地有了一线生机。
“金城?”
冯毋择看着手中的书信,不禁赞叹,“陛下起的这个名字当真贴切。”
关都尉赞道:“如今诸邦诸部来此,财货如同滚滚德水,便在此地形成了一处湖泊,当真有金城之名。”
“你小子这话说得好听!哈哈哈,那这边塞便有了名字,便叫做金城了!”
“既已设城,不日便会有县治吏员到位,以后治理便不用咱们操心了。”
关都尉神态轻松,边塞之地,历来都是军管,但这些外邦商贾太过繁杂,着实是个费脑筋的事情。
“想啥呢,县治人手不还是士卒出人。你选几人推荐上去,任陛下挑选吧。”
冯毋择最是明白大秦现在紧缺吏员,根本不可能由内地调来人手,最优的选择就是原来该干什么的仍旧干什么,只不过名头换一下而已。
“最近西出的秦士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并无,想必也快了。”关都尉看着不远处滚滚河水,夏季的雨水让河中雨水暴涨,原本平缓的水流显得十分湍急。
仍有不少舟船在河面上行驶,看装束他们是顺着洮河而来的商队。
有一条小舟在这些舟船中穿梭,迅速靠近关口水寨。
“河口急报。”
送来的消息很快便被递上了城头。
“来消息了!”
冯毋择接过传来的信息,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将几片木牍递给关都尉,后者很快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匈奴人派使团过去了,怎么那冒顿却逃了。”
“此事很蹊跷啊。”冯毋择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却仍旧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有些蹊跷。若匈奴王有意与月氏联合,根本不可能让其子回归匈奴。难不成真如这信上所言,那冒顿真在酒后祸乱了月氏王的宫闱?”
冯毋择眉头皱得更紧了,良久他才道:“这可说不准,以咱们对匈奴人和西域诸部的了解……还真说不准。”
也有不得冯毋择不朝着偏处想,塞外的民风开放程度远超大秦。
那些所谓部落的王,父妻儿继,叔嫂相亲的习俗,可是他们的特色传统。
还真说不准那位客居月氏的王子在宴会上喝多了酒,调戏了月氏王的夫人。
“你我便不要费这心思了,将这信原样传送国都,让那些脑子好的去烦心吧。”
“诺!”关都尉立即叫来传舍士卒,以军报将其传送到国都。
“月氏王既然开放了秦商西出的限制,那咱们的人也可以继续前行了。”
“陛下派那些秦士前来,便是为了探索西域诸部,这下省得多费口舌。”
两国交涉多次,这次月子王主动放开西出的阻碍,最先出玉门的便是那些秦士了。
冯毋择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朝着未知的地域前进。
但自北上的那一支秦士回归之后,已经有数支冠以秦士之名的队伍由国都远行。
北上西出,南行东渡。
这群被陛下牢牢把控的特殊队伍成了士卒晋升的又一条通道。
单是他知道的几人,此时已经成为大秦新晋大吏中数得上的人物。
几日后,这个关塞之城有了它的名字。
两个大大朱红篆书的石牌被镶嵌在了城门之上。
往来的商贾在此停下了脚步。
不少人对着石牌指点。
“金城啊!黄金之城!”
“这笔迹看着眼熟啊,跟那咸阳粟饼铺子很像!”
“嘿,仁兄好眼力,果然挺像。”
……
乌氏倮放下了车帘,眼神中多了一丝笑意。
此次他来边塞是为了乌氏商队西出玉门做准备的。
自从受命筹划凿空西域以来,这次月氏的松动让他大为畅快。
他们境内的传舍修建虽然没有让秦人插手,但所行之事却已然达到了陛下所愿。
那一个个小房子可不只是用来照看来往商队的。
月氏对于境内诸条线路十分熟悉,所选的传舍建造之地,都是最佳的地点。
水源,补给,乃至戍守都考虑到了。
这样的提议是利好月氏的,由不得他月氏王不心动。
但其不可能想到,这些传舍其实只是陛下渗透月氏的一个手段。
便利的交通除了利好商贾往来之外,其最方便的其实是士卒的调动。
尤其是外来的士卒。
“哟,倮君这么快就收到了风声,老夫还以为您要晚来几日呢!”
乌氏倮走出车厢,“武信侯不要小瞧一个商贾的消息渠道。”
“哈哈哈,来的正好,这次回来的商队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其他的我都让他们打包发去国都了,唯独截留了两坛葡萄酿!”
“哈哈,这可是稀罕物,看来今日得多饮几杯。”
两人携手进了金城县府。
刚成立的县邑吏员十分忙碌,路过时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去忙了。
“侧院清静些。”
冯毋择笑着带着一行人转到侧院。
“县府吏员看着有些眼熟。”
“皆是原来的那些人,边塞之地,没什么人愿意来。便还是这些人忙碌。”
“也不知那上林学宫能不能补上这些吏员缺漏。”
上林学宫的话题是很多人愿意提及的事情。
边塞的人对于咸阳的议论中,多少都绕不过这座大山。
现在这座学宫也的确是座大山了。
里面的学生现在还未显露峥嵘,但那些教习、博士、院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身怀经纬之术的大才。
“最近又有什么大新闻?”
“也不算是新闻,只是有一个学生提前完成了第二年的课业。”
冯毋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是一个怪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