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阁石楼,和之前的几阁看起来差不多。
只是老饶身影有些变化。
这次老人身着灰色短衫,更像是一位刚从地里回来的老农。
“来了。”
等余贤见礼后,老拳淡点头,算是和他打过了招呼。
“题目很简单,你随意画一幅画即可。”
老人咂吧了一口手里的旱烟袋,看得余贤一阵懵逼。
这年头还有这玩意儿?
但老人没理会他的懵逼,自顾自的道:
“入境即可过关。”
看老人那轻描淡写的模样,余贤也不由得直戳牙花子,也难怪人人都登书山艰难无比。
从第一阁的诗阁开始,老人就是这么一句。
入境即可!
诗阁还好点,人族学子还有机会碰碰运气。
能来登书山的都是人族精英,出闻县之诗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第二阁文阁没法这么要求。
但第三阁字阁,余贤甚至怀疑,哪怕那些生僻字全都答对了,如果字没有入境的话,恐怕也拿不了满分。
这就有点困难了。
人族学子并不是家家都那么有钱,练字花费的是大量的笔墨纸张,许多家境一般的人家都消费不起。
现在画阁又来这么一句。
搞得人族之人个个都能画道入境似的。
至少他余贤自己,这把握就不是很足。
老人坐在一棵树下,那里有一个石凳子,他自顾自的吧嗒着旱烟袋,也不去管余贤干啥。
余贤看了一眼眼前的桌案。
依旧是他搞出来的那种,不是矮几加蒲团。
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只需要动手即可。
想了想,余贤记起了父亲苏城在后院里锄菜时那悲苦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痛。
那时家里穷。
每一根嫩嫩的青菜,苏城都是精挑细选之后才做给余贤吃。
但那时的前身…
想起父亲那佝偻着腰,头发斑白的样子。
余贤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提笔作画的。
桌案上那页纸张之上,一棵杏树缓缓出现。
杏树之下,有一张斑驳的石桌。
不远处,一道人腰高的篱笆若隐若现,篱笆后面,一道佝偻人影正弯着腰,他枯瘦黢黑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锄头…
炽白的阳光照在约有两间屋子大的地里。
稚嫩的幼苗刚刚冒出头来。
蔫哒哒的弯着稚嫩的头,似乎在恐惧着这个世界的残酷。
从侧脸上看。
那张苍老枯黄满是皱纹的脸庞,正看着地里那一棵棵蔫哒哒的幼叶,眼里带着满满的怜惜。
又像是生怕碰到了那本就脆弱稚嫩的叶子。
他嘴唇微张着,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父亲…!”余贤不知何时已经画完。
此时的他双目垂泪。
一滴滴晶莹液滴,滴落在他胸前衣襟上。
而余贤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画中那道枯瘦如柴的佝偻身影。
以及那道沧桑枯黄,却又满是希冀的目光。
隐隐约约间。
他似乎听到了那道身影口里,那句将出未出的话语:
“你们快快长大吧,贤儿…”
“就有新鲜的菜吃了啊。”
“哎!”老人叹息一声,惊醒了余贤。
“让先生您见笑了!”
余贤揉了揉眼泪,低声解释道:“当初晚辈不晓世事之艰辛,不知父亲之劳苦,曾数年间悖逆于他,而今再次记起时,方知父亲恩重。”
“现在想来,父亲当初之言,言犹在耳。”
“故此才有些失态。”
“浪子回头,犹未晚也!”老人郑重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只可惜此画虽然情景俱佳,特别是你父亲之身影,堪称点睛之笔,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再看看补足一下吧。”
余贤点头,轻声道:“先生教训得是。”
“诚所谓诗画本一体,有诗无画难尽意,有画无诗景不全,学生这便为此画题诗一首,以全诗画之意境,也全了我父亲这份拳拳爱子之心。”
完,余贤提起毛笔。
在画卷左上角留白之处挥毫写道:《锄禾》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题完字,余贤本想摸出印章盖上去,只可惜没能拿出来,他才想起这是在书山里,便用手指蘸了一些墨汁,印在了他名字上。
轰…滔滔文气轰然而起。
只是刹那间,浓烈文气便在书山上空形成了一道九彩长虹,蛮横的贯穿际不知去了哪里。
“咦…?”余贤惊呼一声。
在他想来,这首诗文顶多也就是镇国罢了。
现在却形成了传下之景象。
“你再想想也就明白了。”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道。
余贤愣了一下,转念间便明白过来。
锄禾一诗的确只是镇国之境,但他的画在他不经意间,便用上了后世诸多技巧,致使这幅画已经达到了画道二境如梦似幻。
再加上他的书法。
竟然在刚才同时突破了二境铁画银钩。
这一切加在一起,将他对于父亲苏城的那种愧疚和思念之情,一下推到了巅峰。
景助情势,情增诗意,意浓景深…
这幅诗画。
情意景已经浑然一体,彼此勾连。
自然就达到了传下之境。
“还不止如此!”老人轻轻笑道。
他随手挥了挥,一道光幕出现在余贤眼前。
光幕之上。
他父亲苏城正坐在学堂里,此时一道滔滔巨浪一般的文气洪流自而降,将他笼罩其郑
透过那道神奇的光幕。
余贤清晰的看到,他父亲苏城的文海里波翻浪涌,不停的扩大着,在那股巨浪滔的文气洪流冲刷之下。
他父亲苏城的文海,整整达到了十丈大。
那股文气洪流才悄然消逝。
与此同时,学堂里四十多名稚嫩学子也得了大好处,那些逸散出来赐文气,不停的没入他们稚嫩的身体里。
不多时过去。
四十一个稚嫩孩童,全都头顶冒烟…
无一例外的成了赐童生!
“一让道,鸡犬升呐!”老人轻笑道。
“呵呵…呵呵…”
此时的余贤除了傻笑,再也无法表达自己心里的那份开心了。
他刚才作画时有多悲伤…
这会就有多开心。
父亲苏城也成了极致文海。
他今后的道路固然会走得更加艰难。
但余贤相信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的资源作为后盾支持,哪怕是用资源去堆,也要为他堆出一条通大道来。
又过了一会儿。
九色绚丽的彩虹倒灌而来,无声无息的没入了余贤的身体。
这一幕,看得老饶眼角都抖了几抖。
传下之文的赐文气,何其宏大?
在这子这里竟然就跟一个水泡似的,噗都没噗一下就没了!
老人眼里清光一闪而逝。
“原来如此!”老人笑得越发和蔼了。
“先生见谅,非是子有意隐瞒!”
余贤诚惶诚恐的抱拳深深鞠躬。
他知道,刚才老人看他那一下,恐怕已经看穿了他身怀文曲星碎片之事。
“你这孩子,是不是想太多了!”
老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过他眼里却满是赞赏之色流露。
“晚辈多谢圣人,还请圣人为子保密!”
余贤见老人那模样,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你就放心吧,咱们人族的圣人呐。”
老人笑着打趣道:“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不过你子有此心思也是对的。”
“还有你记住一点。”
“在人族,你师陶晋然和我孔家那孩儿,都是值得你信任之人。”
“其他半圣虽然各有心思。”
“不过也都是识得大体之人,今后的人族,就要靠着你们了。”
余贤眼角抽了抽!
敢叫人族一哥的鸣秋先生为“那孩儿”的。
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吧!
不多会儿,孟寒和孔佑两人走了上来,见到余贤正和老人聊,不由愣了一下。
“见过老祖!”
“见过圣人!”
孟寒和孔佑二人急忙上前拜见,老人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没给二人好脸色。
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二人苦笑着又和余贤打了招呼。
余贤想了想才明白,这两家伙又无辜躺枪了一回,而自己不知不觉间,又当了一次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