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攻打马腾,引起周边势力关注。
割据陇西的“河首平汉王”宋建,手里拿着马腾的求援信,询问手下,是否应该发兵相助。
宋建之子宋繇上月才完婚,妻子正是韩遂之女。
新婚燕尔,当然不愿宋建发兵攻打韩遂。
于是他在朝堂上劝说宋建,不应该插手韩遂和马腾的争端。
宋建因此作罢,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只要能坐稳陇西这一亩三分地,他便别无所求。
陇西不发兵,马腾就只能指望凉州牧韦端了。
冀县公府。
韦端身披黑色大氅,端坐在席位上,手里正拿着一卷《周易摘》品读。
这是汝南名儒程秉的着作,刚流传到韦端手中,这几日他对这本书爱不释卷,吃饭时都在看。
忽然,一个年轻人闯入大堂,对韦端说:
“父亲!儿听闻消息,韩遂和马腾在鹯阴城下大战,死伤上千!”
韦端呵呵一笑,将《周易摘》放到手边。
他摇着头说:“元将啊,为父平日总教导你,君子要雅度弘毅。你怎么还是这般莽撞?”
被称作“元将”的人,正是韦端的嫡长子——韦康、韦元将!
韦康委屈地低下头,心想不是您老人家吩咐的,说一旦有消息,立马向您禀报的吗?
但身为儿子,韦康不敢跟父亲顶嘴,他只能沉闷地道声错。
韦端这才问韦康,战况如何?
韦康如实将情况上报,说马腾已退守鹯阴,三万先零羌渡过鹯阴河,与韩遂会于鹯阴城外,将鹯阴城团团包围。
韦端捋着胡须道:“看来若老夫不出手,马寿成危矣!”
“父亲,可是要派兵驰援?”
韦康一边说,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期待。
年少气壮的韦康对战事,有莫名的向往。
汉代的儒生推崇“公羊儒”,推崇君子六艺,不似后世宋明等朝的儒生那样文弱迂腐。
“上马安天下,提笔定江山。”
“出将入相。”
这两句夸赞的都是汉唐文人的风采。
韦康很希望韦端能出兵,这样身为州牧之子的他,肯定有机会督率一支军队。
但可惜,韦端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他不准备第一时间就动用武力,而是对韦康说:“元将,你持为父书信一封,去鹯阴劝和韩文约和马寿成。”
韦康非常惊异,张大嘴巴问韦端:“父亲,您要我去劝和?!”
韦端怪笑道:“嘿——?怎么,你不愿意?”
韦康咽了口唾沫,拱手说:“儿谨遵父命!”
于是,韦端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交到韦康手里,叮嘱他说:
“去了后,若韩遂不退兵,你直接回来就行,不用在那多说什么。”
韦康点点头,又问了一句,韦端到底会不会出兵。
韦端笑笑不说话,让他赶紧去鹯阴劝和。
韦康拿上韦端的劝和信,在韦府召集二十名游侠儿,快马加鞭朝鹯阴而去。
路上,韦康经过祖厉县。
他看到祖厉县的百姓在城外春耕,丝毫不受战火影响。
城外还有一员武将在操练士兵,操练之法很是与众不同,他不禁好奇地问百姓那是谁。
百姓回答说是祖厉县尉成宜!
韦康跟左右称赞道:“我观成县尉练兵,虽然科目奇怪,但却颇得章法,倒是一位怪才啊!”
护卫韦康的游侠儿也认同他的观点,这些游侠儿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像成宜这般练兵的还真是很稀奇!
韦康于是派人去请成宜。
成宜听说后,婉言拒绝。
成宜说他受马孟起嘱托,必须练好手里这支兵马。职责在身,不好擅离职守。
若州牧之子真相与成某交谈,需待到午后,士卒操练完毕,方可一聚。
韦康手下的游侠儿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好家伙,州牧嫡子召你个小小的县尉商谈,那是抬举你,怎地这般不识抬举?!
游侠儿气恼地将成宜的话转告韦康。
谁料韦康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称赞道:“尽忠职守,真义士也!”
“来人,取我名帖赠予成县尉,将来若有事,可到冀县韦府寻我韦元将帮忙!”
左右马上吹捧韦康惜才,成宜肯定会来投效他。
韦康笑着望向校场。
成宜收到名帖后,抬头看向韦康。
韦康冲他点点头,然后带着手下向北离去。
“韦康……看来孟起的谋划成功了!”成宜嘀咕一句,将名帖收入怀中,然后继续抓紧时间操练虎捷军。
马腾和韩遂在鹯阴大战,马超却没有急着调用这支新军,为的就是能让成宜再多练练兵。
虎捷军的训练方法确实先进,但那也需要时间。
如果只是打些土匪、羌胡人,马超肯定二话不说,带上虎捷军就是干。
但韩遂的军队可是身经百战的西凉军,目前的虎捷军还不是韩遂军的对手,冒然投入战斗跟送菜没区别!
韦康离开祖厉后,继续往北走。
途径鹯阴口时,韦康亲眼看到了马腾和先零羌的战场遗址。
鹯阴口北岸,散落的羌胡人尸骨无人认领。几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狗趴在尸体上大快朵颐。
韦康带人在附近绕了两圈,很少看到马腾军的尸体。
他不禁感慨,马腾不愧是驰骋凉州多年的枭雄,马腾的军队对羌胡人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之后,韦康越过鹯阴河,沿着河谷继续向北行进。
到卧龙山附近时,队伍开始发现零散的骑兵尸骸。
有马腾军的,也有韩遂军的,可知这一带曾爆发过一场骑兵对战。
韦康猜测,应该是韩遂派骑兵在此堵截马腾,但被马腾冲了出去。
不得不说,韦康作为州牧之子,头脑确实灵光。
他能从细枝末节处,推演出大致情况,这种才能,在识字率不到百分之20的汉末可不常有。
韦康继续上路。
终于,在离开冀县后的第五天,抵达了鹯阴城。
站在远处山坡上,韦康小心地观望鹯阴城。
方圆百余米的小城外,围满了韩遂军的营寨和先零羌的帐篷营地。
冲车、云梯、板楯等攻城用的器械被堆放在营寨中,非常醒目。
仔细看,还能看到城墙的墙根处,堆积着蚂蚁大小的尸体。
“驾——!”
韦康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
他带着20名手下朝着韩遂的军营进发。
韩遂听闻消息后,亲自出营迎接韦康。
老狐狸身披脸上挂着伪善的微笑,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亲切地拉着韦康的手说:
“元将,州牧身体可还安泰?”
“我与州牧关中一别,算算已经过去快一年了。韩某甚是想念啊!”
韦康眼底闪过笑意。
他可是听人说过,韩遂这厮,妥妥的两面三刀之人。
当面对你笑,背后马上能给你捅刀子的狠角色!
韦康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稚嫩地回复:“未曾想韩将军如此思慕家父,小侄代家父谢过!”
韩遂笑得更慈祥了:“来,元将,我已命人备下酒宴为你接风!”
韦康拱手:“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