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和阎温告别马超的军营后,马不停蹄地沿着湟水谷地向西前行。
经过枝阳县地界时,姜叙想直接前往枝阳,招降城池。
阎温阻止了他:
“府君,金城七县,以榆中、西都二县为长。今榆中被围,府君当直奔西都,西都一旦归降,其余各县肯定会望风而定!”
姜叙恍然大悟,称赞道:“伯俭不愧为本郡高士,所言切中要害,吾从之!”
于是姜叙带领队伍绕过枝阳直奔西都县。
途中路过破羌、安夷等小县,姜叙都不做停留。
湟水谷地间骏马飞驰。
数天之后,姜叙抵达西都。
西都县位于湟水谷地的上游,大汉疆域的边缘地带。再往西不到二百里,就可以看到西海(青海湖)。
姜叙在城东街亭歇脚,派人去城下打探情报。
不久,仆役回来禀报说城池戒备森严,大门紧闭,恐怕不好进去。
姜叙看向阎温:“伯俭,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阎温毫不犹豫地说:“在下愿意只身入城。”
姜叙担忧阎温的安全,问他有没有把握。
阎温笑说不用担心,然后也不管姜叙是否同意,独自骑马前往城下。
随从们看阎温行动随意,不禁向姜叙抱怨阎温态度傲慢。
“府君,阎伯俭自作主张,恐怕难以驾驭啊!”
“姜公,阎温乃西都名士,若他入城后鼓动家乡士民据城自守,恐误了前将军大事呀!”
“伯奕不妨派人跟上去,监视阎伯俭!”
姜叙闻言,叹息一声道:“哎,尔等休要多言。阎伯俭才高器大,不会做出愚蠢之举。况且我和义山有愧于他,就任由他去吧。”
说罢,姜叙倚在亭柱上闭目养神,不理会他人。
随从们也不再多言,他们目送阎温骑马走到城门楼子底下,然后又目睹城门洞开。
“看,阎伯俭进城了。”
阎温叫开城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城池,如同回到自家院落。
守城的韩遂军士兵根本没敢拦着他,因为阎温乃西都县名士,纯纯的地头蛇!
入城之后,阎温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来到城南拜访西都另一家豪强——西都郭氏。
郭氏族长郭宪听说阎温来了,激动地出门迎接他。
二人把手言欢进入郭宅,郭宪让人准备宴席,要好好款待阎温。
阎温对郭宪说:“幼简兄不妨多备些吃食,等下还有客人要来。”
郭宪若有所思地问他:“伯俭,你是说马孟起派人来了?”
阎温笑着点头,称赞郭宪头脑灵活。
郭宪谦虚两句后问阎温从马超那里得到了什么职位。
阎温发出叹息:“哎,好叫幼简兄笑话,温在冀城连马孟起的面都没见着。最后还是来时路过榆中时,在军营里跟马孟起见了一面。”
“哦?听伯俭这么说,其中莫非有什么曲折?”
“当然有,且听我细细道来。”
阎温向郭宪诉苦,抱怨冀城当地的士族豪强没有礼貌。
他好心好意跑去冀城投奔马超,结果写给马超的书信都被马超的准丈人杨阜给扣住了。
原来阎温已经猜到事情原委,他只是没有当着马超和姜叙的面戳破而已!
郭宪听后感慨一句:“杨义山好糊涂,他难道还担心咱们西都大族夺了他的声势吗?”
阎温摇头:“非也,我看杨义山才是真精明!”
郭宪眉头挑动,不解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阎温解释道:“如今凉州局势看似不明朗,但其实已见分晓。马孟起威震关陇,韩遂绝不是他的对手。杨义山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扣住我的书信……”
郭宪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没错!以马孟起的才能,单靠他冀城杨、姜两大姓就足以平定凉州了,杨义山又何苦跟咱们平分功劳呢?”
“嘶——”
郭宪细思极恐。
他本以为杨阜单纯只是嫉贤妒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考量在里面!
事实也确如阎温分析的,其实马超单独依靠冀城豪族们的帮助,就足以剿灭宋建、韩遂了。
马超毕竟手握强兵,又有朝廷名望加持,统一凉州只是时间问题,杨阜还真没必要再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何况马超越依赖杨氏,杨氏的地位也就越稳固,这也是世家豪强的生存之道。
郭宪忿忿不平地说:“杨义山未免太霸道了!”
阎温无奈地说:“谁叫他杨义山慧眼识珠,先挑中马孟起这匹乘龙快婿呢?”
郭宪轻叹一声,就说挑女婿这一条,他们的确不如杨阜高明。
如今马超和杨婉相识的经过,早在凉州传开了。散布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杨阜自己!
杨阜主动传播消息,为的是提高冀城杨氏的声望。等于告诉所有凉州人,他杨阜是州牧马超的丈人!
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会挑呢?
郭宪端起茶碗喝一口茶汤败败火,然后问阎温:“伯俭,那你认为我西都士民如今该怎么办?要再等一等吗?”
阎温嘴角微扬,他看出郭宪想提高卖价。
但阎温并不看好这种想法,他摇头说:“不可!凉州地处偏远,再乱下去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我等士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伯俭高见!”
“呵呵,如今咱凉州好不容易出了个马孟起,我等绝不可错失良机。凉州越早统合,马孟起就能越早回顾中原,到时我们争不过杨义山,难道还争不过中原世家吗?”
原来阎温之所以忍气吞声,是瞄着更大的饼呢!
郭宪听懂阎温想法,不禁捋须大笑。
“善!”
阎温和郭宪谈拢之后,决定直接倒向马超。
至于曾经割据金城郡的韩遂,早被二人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久,阎温和郭宪招来西都城中的豪强,宣布阎氏和郭氏已经投靠马超。
阎、郭二氏乃金城郡望,别说是这西都城内,就是整个金城郡又有几个人敢对阎温和郭宪说不呢?
郭宅里,阎温对到场之人说道:“而今我等决定恭迎王师,自当献上投名状!”
众人问该拿什么当投名状?
阎温冷声道:“城内麹氏,谄媚韩贼,冥顽不灵,当诛除麹氏,以表我等志向!”
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西都麹氏,也就是韩遂部将麹演的家族。麹氏与郭氏、阎氏齐名,都是西都县的大族。
看来阎温和郭宪已经商量好了,要拿麹氏开刀!
院子里的各家族长清楚这时候可没有他们反悔的余地,于是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愿意听从阎温和郭宪的指挥。
阎温和郭宪见时机差不多了,旋即让各家族召集部曲!
半个时辰后,阎、郭两家及城中各豪族的一千部曲冲到麹府,将麹府团团包围!
麹氏的部曲都跟着麹演一起,被马超困在榆中城。
西都城中的麹氏不仅群龙无首,还没有多少兵力守护家园。
不到一刻钟,阎温和郭宪就带着一千豪族部曲攻破麹府。
阎温直接下令将西都麹氏灭门!
麹氏多年积蓄的财货被各豪族瓜分,阎氏和郭氏拿大头,其他家族喝汤。
随后,西都城门打开。
在城东街亭睡了一下午的姜叙被随从叫醒。
姜叙伸了个懒腰,看着亭子外面站了一大堆人,全都弓着身子。
他讪笑着对阎温说:“伯俭放心,你的功劳,我会如实上报前将军!”
阎温微微一笑,二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