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书房内。
三人终于都好生坐下了。
“标儿,希望你能明白父皇与你太傅的一片苦心。”
“看顾天下不易啊!”
“等你什么不用再像今日这般犹豫之时,父皇就该给你让位了。”
“你记住,为天下,为国法,你就必须要做一个寡人!”
这是皇帝朱重八第一次这么在外人面前,如此显露自己的父亲姿态。
太子朱标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对待任何人,他也都能下狠心,但唯独至亲之人,是他的软肋。
“儿臣受教了。”
“父皇,让儿臣带太傅下去诊治吧!”
朱重八脸色瞬间又变回了皇帝的庄严,他知道,自己刚才和赵征的配合,都白打了。
“去吧,去吧。”
皇帝朱重八,也只能挥挥手无奈道,同时眼中又闪过了一道精芒。
......
书房外。
“太子,臣是臣,您是太子,更是将来的一国之君。”
“您一定要记着,您就是这个天下将来的主人,就如同话本上的主人公,天下所有事都会围着你转,无论好坏,都会加在你的身上。”
“仁慈可有,但万不能再显露。”
“学生记住了。”
太子朱标躬身受教回礼。
赵征就此准备蹒跚着步伐离去。
“太傅,你去哪儿?太医院在这边!”
“太子殿下又忘记了吗,臣乃戴罪之身,陛下仁慈,不罚我,反而许我休沐一年。”
“臣这点伤并不打紧,太子殿下珍重!”
“什么!”
太子朱标说着就想要回书房,找自己父皇理论,赵征赶忙拉住。
“太子殿下不可,您这样做,岂不是陷臣于不义!”
“可是太傅,你刚才才说了,学生是主角,哪有主角的太傅一共都见不得几面呢?”
“太子殿下,每个人都可以看作是一本列传中的主角,但您不一样,您是陛下提笔写下的主角,您这本列传,天下人都看得见。”
“臣这个配角的出场次数,已经足够了。太子殿下可忘了昔日我出使北上,在城门处与您说的话?”
太子朱标听此,赶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书册。
原来,他早已经亲笔写下,每日牢记。
“那臣,也就放心了。”
“恭送太傅!”
这一次,赵征没有再回头。
皇帝下的强制休沐命令,不是真的就让大臣休沐玩耍,而是一种软禁。
也就是说,将来一年里,赵征又被困在赵府了。
但他却很满意。
因为他已经把自己手上的最后一块烫手山芋,彻底解决。
......
皇帝书房。
“陛下,如意带回了,那些个百姓如何处置?”
二虎又适时出现,给皇帝朱重八,递上的东西,正是赵征给出的那个如意。
“放在这里吧。”
“至于那些个百姓......”
对于那些百姓的处理方式,皇帝朱重八也稍微愣了一下神。
不是他转性子了,而是他想起了开明二年时,由他亲自查办的一件造反之事。
那一次造反,涉及凤阳。
那可是他的龙起之地!所以可别提他当时有多生气了。
当时他就问那个带头造反的贼寇,为什么身为凤阳人,还要造反,难道是他给到凤阳的待遇还不够吗。
可是谁知道,那人却回答自己根本活不下去了,所以才造反的。
当时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凤阳人怎么会活不下去,这一定就是那个贼寇胡说。
可是接下来,他就知道了为什么。
原来竟是当地贪官污吏连同皇亲国戚,横祸乡里!
把他的凤阳给搞得民不聊生。
但他当时还是又问了一句,在凤阳,他这个皇帝可是发了许多的大诰,为什么有贪官污吏,还不报官呢?
要知道,大诰可是可以直达京城的。
至今,他依旧还记得那个匪寇回怼他的一句话。
“朱重八,你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报官呢?”
这句话后,他将自己的那些个仍在宫中的皇子,全都送到了凤阳去体验了几年的艰苦。
“那些个百姓,诛其首恶吧,剩余九族就按照原来的处理方式,罚他们永世劳役,永拘凤阳。”
“以后,待咱那些皇子回京,就拉他们去看看!”
“是!”
待二虎走后,书房里的朱重八,才拿起了放在自己案桌前的如意把玩。
“赵府又出了一个人精啊,上好的免死如意,居然就这么用了......”
“这是有多信不过咱这个皇帝。”
皇帝朱重八,回头看着自己的书架,喃喃自语道。
那份遗诏,随后又被他给拿了出来。
朱重八就这么一边把玩着如意,一边在那份遗诏后面,添了一句。
“后世之君谨记,屠灭赵府后,待天下又复安宁盛世,再重启此案。”
“昭告天下,功颂赵府之德才,成赵府之圣,攻朕圣武之暴。”
“如此,抗北方衍圣府之光辉,显当世朱君之德,方可万世正统!”
皇帝朱重八在遗诏后面添上了这些话后,终于觉得完美了,才又将这份遗诏束之高阁。
“来人,诏徐进,刘基,李善,胡勇!”
“是!”
......
......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开明十年秋。
赵征已经被强制休沐大半年后。
“咳咳,这副身体,好像又被我搞得油尽灯枯了。”
“但是报仇的武器,总算是被我搞出了眉目。”
赵征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在赵氏学堂的试验田里泡着,研究自己的报仇‘武器’。
其实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主人,陛下带着太子与诚意伯来了。”
“快快请他们进来!”
“咳咳!”
“正好,用这条命来宣传我的武器。”
赵征赶忙走向大厅,先行跪拜迎驾。
“爱卿!”
“太傅!”
“快快请起,爱卿伤好些了吗?”
原来皇帝朱重八,今日居然是微服上门。
但赵征的伤好没好些,作为皇帝的还能不知道?
大半年来,赵征一直都在试验田里,那里可是锦衣卫的。
再者,赵府内还住着一个太医呢。
......
在太子朱标的搀扶下,赵征才带着一行人到了赵府的大厅。
“陛下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咳咳,微臣这休沐还没有过,还想继续享福呢。”
赵征忍不住的咳嗽,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享福,反而是在受罪。
眼尖的刘基,更是注意到了赵征嘴角一丝血迹,这都咳血了!还享福呢!
但皇帝和太子都在场,他这个随行的大臣,也不好多说,怕暴露了关系。
“太傅,学生和父皇是来向你报喜的。”
“就在不久前,你的计策生效了!”
“因为西蒙部族“偷袭”了东蒙、女真和高丽,在我朝购买的火器,让他们三家的钱都打了水漂。”
“所以在我朝出兵的同时,西部部族还遭受到了那三家的报复,河套地区以北,至东西察合台汗国,现在都已经被我们收入了囊中!”
期间,赵征下意识与皇帝朱重八对视了一眼。
他就知道了,今天皇帝带着这些人,是来给自己提前奔丧的,原来不止是自己觉得自己该死。
也对,也对,当下死,对两家都好......
一旁刘基也嗅出了不寻常的气氛,他想说些什么,但见阴暗处,一个赵府之人,对着自己直摇头。
唉!
刘基在内心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