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末将这边可能稍有线索。”
钱源?
太子朱标皱眉疑惑时,一旁的锦衣卫统领姜显听见钱源这个名字,心里面被尘封的记忆突然打开。
之前从千树县运回赵府代家主尸首的那个,已经被革职的千树县县令罗盼,在诏狱时留案时,不就提到过钱源的名字吗。
“这罗盼提到过钱源?那你们锦衣卫之后可有对那钱源进行过调查?”
“此类事项一直是由虎统领在负责,想来多半留有卷宗。”
“不过当时那罗盼也没有指出钱源的具体违法之处,只是说了一句若钱源事发,可寻他作证。然后任我们如何拷打,他也没多说一字。”
“再后,陛下念起治千树县有方,有不可违之苦,又有千树县辖下民众联名上书为其求情,我们也就将其放了。”
“那此人在何处?速速找来!”
“是!”
听完姜显的报告,太子朱标语气虽急,但眉头已展开,因为他已醒悟。
起身走到东宫殿门外,望向奉天殿的方向,他知道,这钱源是自己父皇在出游前,给监国的自己留下立威的存在。
……
事实也果不其然,姜显才走到半路,就接到了二虎那边送来的相关卷宗。
他手下的人搜寻罗盼时也十分顺利,因为今天罗盼就站在皇城门前,等着锦衣卫的快马。
“你就是罗盼?据本宫所知,父皇下令放了你之后,并没有对你进行过额外限制,你为何不回千树县?”
皇帝朱重八那边对罗盼自然是有进行管控的想法的,只是罗盼被放出锦衣卫诏狱后,根本就没有出城的动作。
相反,他原本作为堂堂一个县令,就算现在被革为了白身,那也是个读书人,但他却是在京城里找了一份夜晚收金水的活。
这样,锦衣卫那边自然也省的加派人手,只用看着他每日轨迹便好。
只是太子朱标自然不能这么明说。
而且他也着实是好奇,怎么这罗盼好不容易被免了死罪,得了自由却还不回乡。
难道自己父皇对官员而言,还不够可怕吗?
“草民已变成一介白身,并且此生再无登堂可能,回去能如何?”
“不如发一书信,表明自己人在京城衣食无忧,每日只怀揣大诰收收金水,让新任县令保持勤政爱民,也能不至于带个坏形象下去面见列祖列宗。”
“身沾金水,万幸草民总算活的干净。”
之前赵征就说过罗盼是个人才,这一刻,朱标也由衷的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一个活的干净!”
“王吉!赐座!”
“与本宫说说那个钱源吧,钱源事了,若你还想做官,本宫可许你东宫侍读,这不算入堂!”
罗盼,原千树县县令,所犯最大之罪为欺君。
因为他只贪贪官之财,然后还还于自己治下百姓。
至于那夜赵征门外那个头颅,提前砍的一个牢中死囚罢,罗盼不在意,锦衣卫不在意,太子朱标更不在意。
也正是这一顿活命增益叠加下来,他才真的实现了当时与赵征放出的保命宣言。
所以此时,面对太子朱标的橄榄枝,罗盼第一时间就表示了拒绝。
“多谢殿下厚爱,但皇命不可欺。”
罗盼想享的福早就享受完了,如果说在如何丢命的选择题上没有人比赵征更懂,那在如何保命的选择题上没有人比他更懂。
继续当官?
收金水虽然表面很苦很丢面,也很赚的好吧。
而且现在自己是珍贵的白身,什么叫作白身。
尤其还是在京城的白身!
这可是在日月王朝几十个布政司里,最能寻到幸福的人群!
“殿下,还是说回钱源,钱使司吧。”
“那还是草民受反贼朱亮胁迫,为其守船的时候,除了那钱使司,还有苏杭的陈大人、……”
那夜,那条船上的故事,就此被罗盼详细道来。
……
故事中的一个个角色,在西江、福州、苏杭这三个主要出处,也刚好被赵征一个一个抓上囚车。
“赵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一向勤政爱民,家居茅所,那些银子都是小人诬陷,您抓错了呀!”
西江,一个刚刚被逮入囚车的圆滚滚官员,脸上挂着鼻涕和热泪,不停的喊着冤。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囚车里的同僚,他的那些同僚没有一个人在挣扎。
“喊什么喊,你烦不烦?”
“还家居茅所,老夫都不想说你。”
要抓的人实在太多,囚车都不够用了,所以赵征不得不往一辆囚车里面关三个人。
这个圆滚滚官员所在的囚车,里面在先前就有了一个老头。
“呜呜,老大人这是何意?”
“你看你,如此体胖腰圆又手皮细嫩、面色红润,若你真居茅所还如此,那你多半有大病。正好,大病要死,犯罪也要死,反正都是死,你还怕什么?”
“这……这能一样嘛。”
圆滚滚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看自己的大肚子,他终于无法反驳。
他以为,锦衣卫也是因为这一点异常,才顺藤摸瓜查到的自己。
可惜锦衣卫是好用,但还没到每家一人那么夸张。
而且他这个圆滚滚不过一个小小县令,辖地在地缘关系上,也没有一点特殊。
赵征能抓得这么精准,纯纯是靠当初在船上,他们的毛遂自荐。
洪泽湖上他们一边说,京城赵府里,赵征一边记。
真正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收工。”
“正好因为空印案一事,年末各地都要派出官员回京现场理税,将这些人送回京城会审刚好以镇人心,顺便吸引仇恨。”
“来人啊,通知就近卫所指挥使与就近衙门共同派兵,你们锦衣卫也出人随行,将这些狗官全部押回京城!”
“是!那这些狗官供出来的那个钱源……”
“先不用管他,守住便是。”
自宋南迁后,天下繁荣也向南倾斜。
而繁荣里也最容易滋生罪恶。
所以赵征已经开始期待自己到底会吸收到多少仇恨了。
至于那个钱源,钱使司。
现在他手底下的亲信几乎被自己抓了个精光,加上杨奇那边已经到了京城,
动与不动,早没有了区别,自己只要守住他别让他跑了便是。
……
“什么!那几个姓赵的凭什么抓人,他们赵家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使司!”
钱府,钱源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而他的底气便在于皇帝年前对他的夸奖。
天下几十个布政司,他手下出的进士最多,那道圣旨是他的荣耀,也是他以为的免死金牌。
“大人,他们手里都有打王鞭,而且这一次他们抓的,好像都是当初去过洪泽湖上的……”
“洪泽……”
钱源想到洪泽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随即他就想到了赵府在那里丢了一条命,而且关键是朱亮还被定为了反贼。
反贼……那自己……
滚滚汗珠突然出现在他的脸上,后背。
“大人,府门外近来也感觉多了许多生面孔,咱们现在能做的好像只有一件事了。”
管家继续扎心,但钱源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什么事!怎么做!快告诉本官!”
“年末了,案桌上堆积的那些陈年政务若能得以妥善,说不定还能多争一分开解。”
“政务?对对对!本官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