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吃过饭,玄吉和佟根就让英华给带路找回英华的家里。
一到英华家那个胡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感觉。
英华家里还真的是找翻了天了。
别看英华父母平时忙于劳作,顾不上非嫡非长的英华,可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啊。现在真的突然不见人影,连个招呼都没打,那还不急得要命。只见英华的阿玛、嫡母、生母,大哥和三个弟弟妹妹,更有不少街坊邻居帮忙,四下寻找。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于是,有人提议是不是去报官,正在合计着,三人到了。
见着孩子,英华的生母冲上去抱过英华,啪啪啪的打了三下屁股,然后抱头痛哭。英华忍着没哭,还劝说道 :“额嫫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不是玩,我是给自己找前程去了。”
“你这么丁大个小孩儿,找什么前程啊?!你想气死额嫫吗?”英华亲生母亲斥责道。
“二子她亲娘,你别上来就打呀,听孩子把话说完。”嫡母发话了,英华生母这才不再责备,转而问道:“你倒是说,奔了什么前程?”
英华倒没有立即回答生母的问话,而是先向父亲、嫡母认了错,又向来帮忙的邻居们道了麻烦,请大家谅解。英华的嫡母见这个情况,明白孩子是不想当着太多的人面直说,就过来向邻居道谢,又说以后登门答谢大家。请大家今天就先散了。
众人散去,英华父亲关起门,这才注意到英华身后还站着两个成年人,一个儒生,一个道士。
“各位好,在下佟根,镶蓝固山下,以教书为业……”
就这样,英华离开了自己的家庭,搬到佟根家里当起了“书童”。每天早上,英华都要把各种书籍以及文房四宝,都装进包里背好,然后跟着佟根出去到学生家里或者私塾里。佟根讲课的时候,英华就在下面跟着听。佟根讲完课回到家里,英华帮助佟根料理好家务。吃过晚饭,佟根会专门给英华辅导一会儿功课。
而这种学习,本质上可以说是以劳动顶学费。所以,佟根不仅不收英华的学费,还要管英华日常的衣食住用,逢年过节还会适当发一些红包。
而玄吉时不时的也会到佟根家里来,教英华武功,有时还学一点道术兼药术。英华非常聪明,几年下来,不仅把佟根所教的都学会了,玄吉的本事也学得掌握得非常好。就这样一天天的成长起来,转眼长到了十岁,新的机会又来了。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佟根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不仅讼堂上屡屡胜诉,在教书行业也小有名气了。以往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请他来教书,现在终于有了一位贵人请他上门教书了。
这人就是前面提到的载穆。
因为几代旁支的旁支,载穆虽然是亲王之后,但爵位只是一个“镇国将军”。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竟是根红苗正的宗室皇族,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他们家给的酬金也是最高的。
后来,就如前面所讲的,英华被载穆看中,成了淑仲的伴读。
道现淑仲是个难得的人才,进而又通过淑仲发现了英华。淑仲虽然是女孩儿,也许未必有很大作为,但是对于这些皇族来说,一切皆有可能。两宫不也是女人吗?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叔,哪个不得看她们的眼色呢?至于英华,那简直是大宝贝呀,这小子不仅把“建筑与运势”研究得很透彻,而且道末很快发现,这孩子是个全才,儒典、道术,武功、医药,样样都有所涉猎,而且对于他十二岁的年龄来说,简直就是大有成就。
至于英华的两位老师,玄吉和佟根,道末居然全都是熟人。
论起来,道末还得叫玄吉一声师叔,现在还在息风堂领着一些差事呢。而佟根的一个堂侄正在先知楼做实习生,还是道末非常看好的那种。
于是,经过一通整理,原来大家都是非亲即友,全是自己人。所以,少不得以后要对淑仲和英华多加栽培了。
然而所有学习中,最不用心,却成绩最好的,当然还是载汲。
学习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太大新意,毕竟都是重复的。
可是老师的思维方式很有趣。
载汲发现,每个老师的性情都不一样。读人,比读书有趣多了。
同一本书,不同的老师能做出完全不同的解读,这是以前载汲自己阅读的时候没有想到的。
“原来,大人也是在编故事,自己哄骗自己啊。”载汲叼着一根小草棍,靠在大树半卧在草地上,自言自语道。
“什么?你居然敢质疑大人们?”听到载汲这样的话,蹲在一边拔草的光统帝惊异的说。
“怎么了?不可以吗?”载汲回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光统帝。
老实说,经过实验,载汲发现之前对于光统帝的期待是完全失败的。
这家伙不仅不够聪明,而且不够有趣,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非常的缺乏想象的勇气。
在载汲看来,做小孩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如府里养的一条小狗。
“天地君亲师,怎么可以置疑呢?”光统帝说。
“谁告诉你的?”载汲问。
“书上写的,师傅们教的。”光统帝答道。
“书是谁写的?师傅们就都对吗?”载汲反问。
“书是先贤圣人写的。师傅们,不敢说全都对,但他们也是国中大贤,总不会比我们还差吧?”光统帝有点跟不上载汲的思路,但还是努力的用自己掌握的常识挣扎着。
“什么是先贤圣人?先贤圣人还不是人封的?你是皇帝,说不定将来你还要封谁当个圣人呢。谁证明他们的观点就是对的?师傅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所讲的,他们都在实践中证明是正确的吗?别针对我,面对这些问题,你会发现,答案是否定的。对不对?”载汲坐了起来,一脸不羁的看着光统帝。
这种对话,对于载湉和载汲这对堂兄弟来说,是司空见惯的。
已经是光统五年的初春了,载汲明显又长高了很多。而光统帝,也长高了不少,但远没有载汲长得快。
兄弟俩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同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光统帝已经越来越崇拜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堂弟了。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解决。
大喜子现在已经不再是光统帝的的愁云了。
先生们的功课,也不是压力了。
甚至两宫尤其是西慈也不像从前那样过多约束光统帝,而是给予了他更多的愉快玩耍的自由。
这一切,曾经是捆绑光统帝的锁链,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原本可能要伴随他的一生。然而,现在都被载汲轻描淡写的就消除了。这让光统帝感到极大的释放,好像突然会飞了一样。可是载汲却对这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在意。
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没有挑战性了。
光统五年的春天,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