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不让我抽烟。

    我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两只手也无处可放。

    小芳看着我的傻样，笑了，

    把茶杯递给我，

    “喝口水，今天，我就看着你，不让你抽烟。”

    “我不渴。小芳，我想和说重要的事，就是关于上官主任的消息。”我看着小芳轻声地说道。

    “我爸爸的消息。他怎么样了。”小芳有些激动地问道。

    “小芳，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我爸爸到底怎么了。”小芳又急切地问道。

    “上官主任已经死了。”我说完便把头低下，不敢看小芳。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爸爸怎么了。”

    “他老人家已经先走一步了。上官主任已经死了。”我又重复了一遍。

    “啊，爸爸，我的爸爸啊。”小芳听我说完之后，

    两只手直接抓住我的胳膊，

    然后使劲地掐着我的肉。

    听到小芳的哭声后，我心如刀绞。

    真的，我不愿意面对小芳。

    因为，上官主任的死，对小芳是一个很重的打击。但是，我又不能不面对着。

    我眼里的泪在一滴滴地落着，

    小芳咬着嘴唇，无声地啜泣着。

    我只能劝道：“小芳，要哭，就大声哭出来。”

    小芳摇着头，不说话。

    我这时一把搂住小芳，让小芳的头靠近我的肩膀。

    “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爸爸，爸爸，你听见没有。”小芳趴在我的肩膀上，开始用力的哭泣着。

    我轻轻地拍打着小芳的后背，

    让她大声地哭出来。

    只有哭出来，心里才好受。

    亲人的逝去，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也是每个成年人都必须要经历的。

    小芳哭着。

    整个身子全部都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地搂着小芳，就像搂着自己的妹妹。

    我的亲人，

    我所能给小芳的安慰，就是一个当哥哥给予的安慰。

    小芳哭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明她心里已经能接受上官主任死亡的消息了。

    小芳趴在我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我要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点点头，

    “小芳，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是你的哥哥。

    就是你的亲人。好了，别哭了。相信上官主任，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痛苦。”

    小芳这时，从我身上起来，拿起一张纸巾擦着眼泪，

    过了一会说道，

    “健强哥，我爸爸的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其实上次出事，我爸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我就有不好的感觉。

    我总感觉爸爸已经离开了我。

    可是，我不愿意确认。

    我不敢回枣城。

    我不想知道，

    我爸爸真的走了。

    健强哥，我说的是实话。”小芳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拿一张纸来，给小芳擦着眼泪，

    “小芳，我当时就知道上官主任死的消息，真不知怎么和你说。

    我一直瞒着你，不敢告诉你。

    可是，不说也不行。你是他唯一的女儿。

    你有权利知道。

    小芳，上官主任是为我们而死了，

    是为了今天的胜利而死的。

    我为上官主任而自豪。”

    “健强哥，我想问一下，我爸爸埋在哪里了。

    我想去看看。”小芳说道。

    “埋在滕县的一座公墓里了，不错的地方，我去看过了。

    那里的殡仪馆长认识上官主任。他就偷偷给选了地方。

    上官主任应该死在柳石如他们的手里，所以当时不让留骨灰，但是那个王馆长偷偷地留了。

    对了，上官主任的墓碑上的照片还不有选呢。

    这些都必须由最亲的人来做。

    你回枣城，正好去给上官主任选张照片。”

    小芳点点头，

    “我爸爸还留下什么没有。”

    “留下一块手表和打火机。”我说完之后，便从一个包里换出一红布包裹着的打火机和手表。

    当我把东西拿到小芳面前时，小芳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

    然后把手表和打火机紧紧地搂在怀里。

    看着痛哭的小芳，我也不知怎么劝。

    也许只有让小芳，痛快地哭，才能化解对亲人的思念之痛。

    等过了一会，小芳不再哭了。

    小芳对我说道：“健强哥，我从今天开始，给我爸守孝。你能给我买一身黑衣服吧。

    还有带孝的袖箍。”

    “这个好办。我一会和小月去给你买衣服。你今天跟我们回枣城。”

    小芳说道：“我回去，要亲自给我爸上坟，选照片。”

    我说道：“那行，你在屋里等着。”

    我便从屋里出去了。

    到了酒店的自助餐厅里，找到刚吃过饭的小月，和小月简单说了一下。

    小月便带着我去了一家服装店。

    到了店里给小芳，买了一身，黑色的长裤、衬衣、鞋子等物品。

    又去了一丧葬用品店，给小芳买了一带有孝字的袖箍和一朵白花。

    我们回到酒店。

    小芳换上这黑色的衣服。把白花插到头上。

    默默地流着泪。

    我把石勇、赵小华给叫醒，我们要抓紧回枣城。

    石勇刚想和我开玩笑，看到穿孝的小芳，没有敢说话。

    我们一行人，从酒店里出来，

    我让石勇开车，

    我们直接奔着滕县的殡仪馆而去。

    到了殡仪馆的公墓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多。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我带着小芳走向公墓的最深处。

    小芳由小月陪着。

    小芳已经给上官主任选好了照片。

    是一张抽着烟，满脸笑容的照片。

    到了上官主任的墓前，小芳扑通跪倒在地上。

    搂着墓碑开始哭泣着。

    小月轻声地劝着小芳。

    小芳哭了一会，把上官主任的照片贴到墓碑上面。

    然后用自己的衣服轻轻地擦着墓碑。

    一遍遍地擦着，然后用金漆描着墓碑。

    我这时从包里把烟拿出来，

    一支支地点燃，

    我说道：“上官主任，小芳来看你了。

    她已经知道你死的消息了。

    上官主任，现在小芳挺好的，她还有出国留学。

    以后就能进电视台。你就放心吧，

    小芳以后的路，有我照顾着。”

    我说完之后，突然刮起了一风，

    风打着旋，围着我们不停地刮着。

    我知道这风就是上官主任，他已经看到小芳了，

    他想亲小芳，只能化作一股风，围着小芳打转。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低。

    看样子一场大的风雨就要来了。

    我这时，对小芳说道：“小芳，我们走吧，别再擦了。上官主任已经知道你来了。”

    小芳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让小月扶着小芳。

    我们一同从公墓里走了出来。

    刚走车跟前，就听见天边的炸雷响了一声，

    今年夏季的最后一场暴雨来了。

    像花生米一样的雨滴重重在打在土地上，尘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