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看着商清晏落在自己身上,不含丝毫感情的目光,内心仿佛被一把刀戳得千疮百孔。
若非他的小命就在龙翊卫手里攥着,四皇子恨不得给商清晏跪下。
就在两方互不退让之际,虞安歌忽然从拐角处跑了出来,大声喊道:“昭宜大长公主将圣旨送来了!”
这一声喊让四皇子眼睛一亮,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龙翊卫霎时慌了神,持刀的手明显一抖。
就趁着这个时机,商清晏手中的弓弦当即放开,箭羽破风而去。
商渐璞只见那箭带着浓浓的杀意,直朝自己面门射来,顿时被吓得失声,三魂六魄都要没了。
眨眼功夫,一股热意喷溅了商渐璞一脸。
那龙翊卫离他这么近,居然被商清晏干脆利落射中了脖子。
那把刀就在商渐璞脖颈横着,随着龙翊卫被射死,手上卸了劲儿,不可避免地在商渐璞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商渐璞的身体反应比脑子反应要快,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他便用力将那龙翊卫推开,连滚带爬奔向商清晏。
商清晏骑在马上,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挥手,便吩咐身后人将剩下的龙翊卫全部拿下。
商渐璞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这残忍血腥的场面,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所有龙翊卫伏诛,商清晏才有时间过去看商渐璞的情况,但他也只是确认商渐璞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冷冰冰道:“走了。”
商渐璞捂着自己还在往外冒血的脖子,却还僵坐在地上,不言不语。
还是昭宜大长公主派来的一个侍卫过去,对商渐璞道:“四皇子殿下,这里危险,快随属下走。”
商渐璞愣愣地由这个侍卫搀扶,捂着脖子的手全是血,一直顺着流到了衣襟。
在侍卫的帮助下,商渐璞草草包扎了一下,而后骑上马追上商清晏道:“堂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商清晏转头看着他,那双和母妃酷似的秋水琉璃目,却蕴含着与母妃截然不同的情愫。
冷冽、疏远、厌恶,以及令他倍感惊惧的洞悉。
商清晏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
商渐璞心头一颤,只想嚎啕大哭,可是接触到商清晏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就生生止住了。
商渐璞又急切问道:“堂兄方才说的,那份传位于我的圣旨,究竟是真是假?”
商清晏冷呵一声,没有回答,明显是不想与他多言。
不待商渐璞追问,虞安歌便骑着马挡在二人中间。
很快,辛太傅便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找了过来。
商清晏没废话,直接将商渐璞交到辛太傅手里,而后带着一众人马前去城门。
京畿的勤王军队已经赶来,神威大将军那边不知遇见了什么问题,迟迟未到。
镇卫将军无力抵抗,已经连续派了好几个人前来请求支援。
商清晏和虞安歌马不停蹄带兵赶去,人手不足,他们只得放弃一边。
如今合该继承大统的四皇子在他们手里,便可暂时放弃攻入皇宫,要先将城门局势稳定下来,拦住支援的兵马才最关键。
随着一众人马在城中来回奔波,太阳逐渐西沉,火烧云遍布天边,似乎要与地上的尸山血海连成一片。
厮杀半天,可京畿赶来勤王的兵马依然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镇卫将军满身是血赶来,先是确认了一下虞安歌的安危,紧接着便道:“神威大将军不知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还未赶来!王爷,虞小姐,再这么下去,我们撑不下去的。”
虞安歌和商清晏看着外面多如潮水的兵马,脸色都难看至极。
商清晏咬牙道:“皇宫已然被谢相的人占据,强攻难入,我们不能再丢了城门,否则前后夹击,必死无疑!”
虞安歌站在城墙上,遥望远处的火烧云:“需得有人带兵前去接应!”
商清晏果断道:“我去。”
且不说从这么多勤王军队里突围会遇见什么危险,只说出去后,神威大将军那边情况不明,万一早被人拿下,此番冒险去寻便是自寻死路。
虞安歌道:“我去!”
夕阳下,商清晏看虞安歌蜡黄憔悴的脸色道:“你已然力竭,在这里等我!”
虞安歌在牢里吃了许多苦头,出来后虽吃了肉饼喝了酒,可也无法真的恢复从前的战斗力。
虞安歌却是看着商清晏泛白的嘴唇道:“你旧伤犯了,你留下!”
早在东安高墙时,虞安歌就注意到商清晏气息紊乱,眉头不自觉微皱,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
围场惊变那夜,四皇子背刺商清晏,让商清晏险些丧命,当时大夫就说,商清晏此伤要经年累月去调养。
可今天,商清晏在腥风血雨中奔波厮杀,再撑下去,只恐伤了根基。
商清晏在虞安歌面前,一向温和,眼下态度却是少见的强硬:“我自己的人,用着顺手。”
虞安歌寸步不让:“我与爹爹是父女,有几分父女间的心有灵犀,且我深谙爹爹的作战风格,我出去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爹爹。”
商清晏还要说什么,虞安歌却一把按住商清晏:“盛京城你比我熟悉,你留下护城,我出去寻援兵,这才是最妥当的法子!”
商清晏知道虞安歌所言不假,可他如何放心得下?
虞安歌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迅速随着点了镇卫将军点了一队兵马,便牵马准备冲出重围。
情况危急,两个人都是杀伐果断的性格,即便对彼此有再多担忧,还是走了最稳妥的路。
就在京畿军队强攻之时,商清晏的人一边高呼“圣上驾崩”,一边喊“四皇子方为正统”,又名镇卫将军在城墙上奋力击鼓,狂敲铁器,营造出城中援兵已至的假象。
此法多少奏效,一些兵马当即乱了阵脚,给了虞安歌可乘之机。
城门逐渐打开,勤王军队见此,哪怕心有疑惑,还是自觉没了退路,准备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