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晏耳畔充斥着喧嚣,胸口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身体不受控制打颤。
他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低头一看,中箭的地方血流如注。
他仿佛又回到了围场那夜,他明明倒在烈焰之间,可身体却一阵阵发冷。
镇卫将军从后面揽着他,要把他往拖城楼里面拖,动作堪称粗鲁,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到了城楼,商清晏一边吐血,一边撑着一口气对镇卫将军道:“让人喊我中箭身亡,吸引兵力,让虞安歌突围!前去寻找援兵!”
镇卫将军知道轻重缓急,也不含糊,当即出去命人高呼南川王中箭身亡。
这招果然奏效,围堵虞安歌的兵马迅速调转方向,确认虞安歌突围之后,镇卫将军又命人排兵布阵,拼死守护城门。
布完局,双方交战激烈,久耗不下,镇卫将军重新回到城楼,看到商清晏因失血过多,面色灰白。
可是外面激战正酣,镇卫将军顾不得帮商清晏处理伤口,只叫来在战场上处理过给伤员处理过伤口的兵卒,让其为商清晏拔箭。
那兵卒看了看商清晏的伤口道:“镇卫将军,这箭穿胸而过,若是强行拔出,南川王会迅速失血而亡。”
镇卫将军道:“不拔箭呢?”
兵卒苦着脸道:“不拔箭,会慢慢失血而亡。”
这话气得镇卫将军恨不得给兵卒一下:“那怎么办?”
兵卒道:“小的只能帮他捂住伤口,还得快些寻个有经验的大夫!”
镇卫将军平常的脾气就暴躁得很,现在情况紧急,自然更甚,当即对身边人吼道:“快去寻大夫!”
一个小兵快步跑去寻找大夫,谁知,不到一刻,他便带着两个手提医箱,做游医打扮的男子便赶了过来。
此二人说是受辛太傅所托,赶来救南川王。
镇卫将军看了他们的腰牌,确定是辛太傅的人之后,便将其带到城楼。
此时商清晏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瞳孔都有些涣散,镇卫将军想着辛太傅身为商清晏的外公,怎么也不会坑害自己的血脉至亲,但又念着四皇子和南川王这层不尴不尬的关系,不能果断下决定。
镇卫将军便凑到商清晏跟前道:“南川王,你受的伤很重,再不处理伤口只怕性命不保。辛太傅派了人过来帮你疗伤,你若同意,便点点头,你若不同意,便摇摇头。”
商清晏意识涣散,镇卫将军连说了好几遍,商清晏才给了一点儿反应。
镇卫将军连忙把耳朵贴过去,听到商清晏气若游丝道:“救我...”
镇卫将军不再犹豫,立马招呼那两个人给商清晏拔箭治伤,另派几个兵卒打下手。
镇卫将军帮不上这里的忙,交代心腹看好他们,莫要让这两个辛太傅派来的人使坏,便急忙出去带兵守城门。
城门僵持不下,所有人心都提得高高的。
谢相连夜入宫,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门规矩,由人带领,一路赶到了长春宫。
谢皇后已经大哭过一场,如今看到爹爹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爹爹,咱们该怎么办?圣上生死未明,南川王手上有兵,我还听说昭宜大长公主拿出了一道纵帝的传位圣旨,说当初该四皇子继位才是,他们来势汹汹,咱们焉能抵挡?”
谢相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钱贵人何在?”
谢皇后道:“被我关在了偏殿,由心腹宫女看着,另安排了两个御医为她保胎。”
谢相道:“好!只要钱贵人能平安诞下皇子,我们就不算输。”
谢皇后道:“可是我听说叛军差点儿攻入皇宫?”
谢相道:“京畿亲王军队已到,南川王中箭身亡,只要援军攻入宫门,便可两面夹击,清除城中残兵。”
谢皇后依然心神不宁,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忽而,谢皇后一脸惊恐道:“爹爹,咱们逃吧!”
谢相一直以为女儿聪明,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昏了头:“胜利在望,你是大殷皇后,你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谢皇后咬着下唇:“万一钱贵人生下的是公主,咱们岂不无路可退?”
倘若谢相没有调出私兵,崔家人没有联合武官,便是四皇子或南川王篡位成功,她也能当大殷的太后。
可谢相调出私兵,一切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谢相道:“你记住,钱贵人生下的一定是个皇子!便是再不济,也能出一个曾经的南川王!”
谢皇后总算从谢相肯定的语气中,找到了一点儿胆气:“知道了,本宫知道了。”
随即,谢皇后又问道:“爹爹,圣上他真的驾崩了吗?”
从前谢皇后跟圣上闹脾气,可到了这个时候,谢皇后只能祈祷圣上没死。
谢相长叹一声:“圣上必死无疑。”
谢皇后脸色一白,心中一片哀戚,可究竟有几分是对自身安危的惊慌,又有几分是真的为圣上去世而难过,谁又说得清呢?
谢相又交代了谢皇后一些事情,正要出宫之际,就见一个宫人闯了进来:“皇后娘娘大事不好,神威大将军带大批叛军已至,京畿援军不敌,四散逃离,叛军已经往皇宫攻进来了!”
谢皇后双脚一软,嘴里喃喃念着:“完了,完了。”
谢相大惊:“怎么可能!神威大将军不是由龙翊卫押解入京听训的吗?怎么会带着大批叛军过来!”
那宫人道;“奴才也不清楚!昭宜大长公主拿出了纵帝的传位诏书,说是诏书写明传位给四皇子,还加盖了纵帝宝印,如今昭宜大长公主的义子正挨家挨户敲响文武百官的门,听说已经说服了大半官员!”
谢皇后现在心里只有一颗念头:后悔。
倘若她在圣上要纳虞安歌入宫为妃时没有从中作梗,是不是眼下一切都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