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楼,蒋福兴家门口。
周局长故技重施,咣咣地拍着门。
安新、高蕾和刑侦人员已经看出来了,周局这一招依旧是敲山震虎——
当一个心中有鬼的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忽然遭遇警察上门查水表,通常难免会露出如慌乱、紧张等异样情绪。当然,个别心理素质极强,或者具备一定反侦查能力的家伙除外。
拍了一阵,似乎没人在家。
但周局长仍然不肯放弃,一边拍门一边大声道:“蒋福兴,赶紧开门,我们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安新忍不住提醒道:“周局,可能是真没……”
话音未落,就听房门咔嗒一声打开了,一个身形健壮留着寸头的中年壮汉站在门口,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周翊等人,没好气地说道:“敲敲敲,敲什么敲?警察就了不起啊,警察就不让人睡觉了?”
见对方如此暴躁,周局长的态度立刻变得十分和蔼,语气也是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与先前咣咣拍门时的粗暴形象判若两人:“你就是蒋福兴吧,我们是省公安厅的,找你核实一下姚长江失踪案的一些线索。”
“进来吧!”蒋福兴愣头愣脑地说道。
……
“二零零三八月十五日下午,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姚长江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车子里还有个漂亮女人……”
蒋福兴翻过来掉过去,就是这一句话,你要问他细节,比如女人的长相,桑塔纳的车牌号什么的,他一律都是没记住,不清楚,未留意!
安新和高蕾渐渐发现了,这个年轻男子不但身上有肌肉,脑子里也全是肌肉。
就是那种典型的一根筋!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谎!
但也不排某种除特殊情况,比如,有一个深受蒋福兴信任的‘高人’,事先教过蒋福兴如何应对警察询问的方法!
二十分钟之后,周翊等人离开了蒋福兴家,乘车返回了省公安厅办案中心。
“来来,小周,说一说调查情况!”
刘明副厅长和马威副检察长已经从刑侦人员那里得知,此次调查发现了重要线索,于是立刻将周翊三人召到了办公室。
周翊将调查经过做了详细汇报,并提出两点请求,第一,严密监视付丽红、姚贝贝、蒋福兴的行踪;第二,尽快查明以上三人名下所有房产。
刘明和马威脸上难掩复杂之色,积压了三年的旧案,一直苦无头绪,结果‘周局’才一接手,立刻就有了眉目。
真这么神奇的吗?
“小周,给我们讲讲你的办案思路!”刘副厅长饶有兴趣地问道。
安新与高蕾眼中不禁一亮,两人已经憋了一路了,就算刘副厅长不问,他们也是要找机会问的。
周局长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说道:“我个人的办案习惯是,每当我接触一个案子,都会下意识地,将案件里所有出现的人员,包括被害人家属、证人,前办案人员全部列为怀疑对象!”
刘副厅长点了点头,这是通常所说的‘大胆怀疑’!
所谓‘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算是侦查人员基本遵循的一条准则了。
只不过怀疑容易求证难,如何在众多的怀疑对象之中,分析、排查、印证,直至锁定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那才是最具有技术含量的关键所在。
“姚长江失踪案,线索极少,案卷里出现的被害人家属和证人主要有付丽红、姚贝贝、蒋福兴三人!”
“之前我与安科长、高科长说过,这个案子可能与我在东吉办过的一起打黑案件有关。”
周翊将目光转安新和高蕾,心说到了你们给我证明的时候了。
两个检察官果然同时点头,因为这是实情。当然,具体情况周局长当时没说。
“名叫谢炤龙的黑社会头目,是坤宁集团董事长谢秉坤的堂弟,而谢炤龙以前的女朋友,名字就叫做姚贝贝,也是辽阳人,并且,也是中学音乐老师!”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报警人即是杀人凶手,假设他们的证词都是为了干扰警方视线,假设他们的犯罪动机与坤宁集团的谢秉坤有关……”
刘副厅长继续点头,这假设是够大胆的,但也符合情理。
事实上,前办案人员也做过这种假设,毕竟凶手主动报警,妻子与他人合谋谋杀丈夫的案件也不是个例,但在当时这种假设缺乏作案动机以及相关证据做为支撑。
至少在几次询问过程中,并未发现付丽红母女与蒋福兴的异常。
而如今,周翊通过发掘‘姚贝贝’这个关键人物的社会关系,顺理成章地将其与谢秉坤串连在一起,从而为怀疑和假设提供了合理性和必要性。
“抱着这种怀疑和假设,我决定对这三个人进行‘突击式’询问,而被邻居和同事评价为老实本份的付丽红,就成为了我主要针对的目标。”
“事实证明,付丽红的反应很不正常,尤其当我提到蒋福兴的名字时,她表现的很慌乱。至于姚贝贝,经过试探,可以确认,她就是谢炤龙的前女友!”
周翊这一番讲述,基本可以做到自圆其说,至少从逻辑上来讲,没有任何问题。
实际上,他对刘副厅长等人说的这些长篇大论,其实完全可以用一句概括——因为我是重生者,所以我知道正确答案!
说一件比较好笑的事情!
周局长的最难之处,不在于怎样找到证据抓住真凶,而在于如何绞尽脑汁地让别人,特别是让读者老爷们信服,他找到证据抓住真凶的整个过程是合乎情理、合乎逻辑的。
甚至不得不冒着水字数的嫌疑花费大半章的篇幅解释!
“要求调查付丽红三人名下房产是为了什么?”马副检察长问道。
那是因为……
周翊正要回答,忽然看到一旁的安新欲言又止,不禁心中一动,转口问道:“安科长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