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杜景宜就蹙了眉头。
“可是将军,七堂叔祖父若真是奉你为劲敌,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是傻子呢?只怕会更加谨慎和忌惮才是。”
“所以我今日在席面上故意装作忍让的样子,随后再让罗原出手打掉两个三堂叔的生意场,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不是不敢,而是在席面上给他们一点点面子而已。”
至此,杜景宜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要做什么。
能养出这样厉害的三个孩子,那七老太爷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会简单的就相信顾少虞如此好糊弄。
所以席面上的恭敬是装的,私底下打掉七房的生意才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的重点,至此,那七房的人也会知道顾少虞不是好惹的角色。
三堂叔这么多年了,在金陵城里头可谓是能横着走的人物,被一个小辈如此下面子,自然是要找场子回来的。
人在怒气冲冲的时候,最容易被发现弱点,哪怕不是一击致命的,也会是戳了疼的,顾少虞等的就是这种机会,然后令七房的人都把心思花在与他纠缠之上,从而让刘询能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探查他想要的答案。
杜景宜略作了会沉默后,便对自家夫君说道。
“年关在即,大部分商人的生意袋子这时候都已经是扎紧了不动以等来年,将军若是想要戳疼三堂叔,那么就从他最在意的地方下手吧。”
“什么地方?”
“皇商的名头。”
“洗耳恭听。”
顾少虞对于商场了解的不算很多,因此在杜景宜开口的时候他倒是听的认真仔细,一点都没有想要打断。
“顾家能拿下这个名头,说起来还是靠着船舶的生意,从前与苏家相识不深,所以妾身并不知道太多苏家的生意场合,这段日子了解下来,才知晓海运与河运真正的龙头老大乃是苏家,三堂叔不过是仗着苏家不愿意去争抢这个名头才拿下来的。”
“既如此,那我便以言织卿的身份掺合到里头去,叫苏家的生意再火上一火,这种好机会,想必韩伯伯也会忍不住咬一口肉的,至于三堂叔那里,砸了就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
整个人淡定的好似她才是整个金陵城商贾里头的天爷,她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般,顾少虞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随后得意的说道。
“三堂叔要是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只怕就不好意思在席面上嘲讽我没钱用了吧。”
闻言,杜景宜倒是笑得自然。
“别的妾身不敢说,钱嘛,还是挺容易赚到的。”
“夫人既然往上冲了,那为夫也不会示弱,来的时候郭相就想让我好好查查这些偷逃税务的事情,那就借他们的名义,来动手吧!”
“夫君的意思是,要以东宫之名?会不会太过了些?”
顾少虞见此便笑了笑,随后说道。
“放心,此事我早就命人送了消息北上给太子和郭相看过了,他们也都同意我从三堂叔身上下手,毕竟拿下他,可就是拿下了金陵城小半个金库,于国朝来说,也是不少的收获不是吗?”
到这里,杜景宜算是明白了,自家夫君算计人还真是滴水不漏,早早的就联合好,布了个天罗地网。
拿自己的亲戚来做献祭,日后就是他动手彻查起来这金陵城亦或者是两江的税务一事,也真是无人再敢质疑。
一石三鸟。
打掉了三堂叔,在众人面前立了威,随后还在太子面前又表了一回忠心,他倒是算得精明。
于是,杜景宜笑了,笑得深似一只小狐狸。
随后还有些打趣的说道。
“夫君算无遗策,倒是妾身班门弄斧了。”
“夫人说的什么话,你可是为夫身边的军师,商场上的事情很多还是要向你请教才行!”
二人倒是会演戏,此刻更是商量的热火朝天,而另一头还得瑟得厉害的顾家三堂叔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头他要遭受多大的损失。
毕竟是三家咬一家,他就是个老虎,也未见得扛得住四面八方的暗箭吧。
半月后,已经是除夕夜。
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的团聚之日,门口还有放鞭炮的,噼里啪啦炸个不停,顾家门因为有新丧,所以只是安安静静的过了个平静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挑。
反而是这一夜,顾家七房过得可不甚如意。
七房的院子并不比顾家的小,但是因为大儿子顾彦光和二儿子顾彦行都有官职在身,所以各自出去单住了,唯有三儿子顾彦利是陪着七老太爷站在一处的。
因此,今儿过年是在老宅里头过,其他两房的儿子自然是带了夫人和孩子们一并来的。
论说起来,这七房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家,孙儿孙女这一辈也是有七八个孩子在的,所以一到吃团圆饭的时候就格外热闹。
虽说死了个隔壁的堂嫂,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有点子白孝在身,但不多,因此该怎么热闹关起门来还是怎么热闹。
只不过,往日里头最大方爽利的顾彦利,今儿的脸色绿的就跟吃了草似的,十分难看。
而旁边同样回来团聚的大儿子顾彦光和二儿子顾彦行则不知道顾家的金库被人戳了个窟窿,还以为自家弟弟是不是年节时分赌钱赌输了,所以在这不乐意呢。
“干什么拉着个脸,你二哥难得回来一趟,都开开心心的才是。”
说这话的乃是顾彦光,可惜他的话此刻落在三堂叔的耳朵里头可就不那么中听了。
“大哥说的轻巧,损失的又不是你,本来今年我最少能入账四百万两,如今被砍了大半,你以为只是掉了二两肉啊?”
“多少?被砍了大半?什么意思?”
显然顾彦光是头一次听说,自然很震惊,可就在三堂叔准备再多说几句的时候,就见七老太爷到了。
他倒是年纪一年大似一年,可人还是从前那般模样,仿佛自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后就没怎么变过,倒是三个儿子愈发的老沉和稳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