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随口的一句话让却让嬴轩眯起了眼睛。
历史上刘邦反攻匈奴八百里，最后因贪功冒进被围在这白登山上七日有余。
最后若不是顾虑主力大军也快要赶到。
投降于冒顿的韩王信大军失期未到，有再次倒戈的嫌疑。
自身补给又略有不足。
冒顿也不会找了个，陈平重贿阏氏（yan zhi）的理由，放走刘邦。
而现在，事情的主角悠哉的站在山下，冒顿却成了白登山上的受害者。
嬴轩一时也是感叹命运无常。
可再怎么样，冒顿那是杀不了刘邦，才给了他退走的机会。
自己可不会这样。
天空阴云密布。
雷声轰鸣。
狂风撕扯着枯草树叶冲撞在脸颊。
雨水始终未能落下。
昏暗的天色让重骑犹如黑暗中的火光，刺痛着胡人的眼睛。
嬴轩驾马不急不慢的上前。
右手是张良，左手是韩信、刘邦。
兰林剑双臂颤抖，但还是与伊邪嚯鸯带领剩余的右部降军跟在不远。
章邯、常林从东侧赶到嬴轩身边。
腾绾、萧何、项羽、项伯一名名大将汇聚而来。
陈胜吴广也趁机跟上。
百万大军如同肃穆的雕像，一同见证着这场匈奴的葬礼。
山上的冒顿也知道，是时候了。
这场延续了自己半生的战争，终是要给出结局。
他放弃了马匹，大步向前。
目光不同他人一样小心谨慎。
尽情的眺望着所有能看到的风景。
哪怕是阴云万里，可在他的眼里山水还是那样美丽。
银色的火光驻足在不远处。
代表着嬴轩就在那里。
冒顿带着右贤王带着兰氏族长缓步接近。
双方将士十分默契的停留在后方一里外。
终于，冒顿再次与嬴轩相见。
而且是第一次相近如此距离。
嬴轩那年轻的面孔让他的本已平淡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抽搐。
他一生的谋算，就是败在这样一个青年手里。
身侧的右贤王与兰氏族长也再次惊醒。
原来他们的对手，一直就是这位十数岁的大秦长公子而已。
他们所追逐的始皇帝，甚至连面都未露。
无力感蔓延在每个胡人的心中。
冒顿看着嬴轩身侧，那一名名强兵悍将，一道道桀骜不驯的目光。
仿佛就像是一团初升的骄阳。
在他们后方，望不到尽头的秦军，望不到尽头的百姓。
这是怎样震撼心神的一幕。
冒顿略微呆滞了两息。
随后才吐了口气。
抬起头，恢复了属于匈奴单于的高傲。
“嬴轩！”
“你我曾经在九江见过一面。”
“那时，你为御史我为商贾，当时就觉得你不一般。”
“让我总有一种杀你的冲动，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如此场景。”
冒顿面色嘘唏。
嬴轩却是略有笑意。
“你的金雕呢？”
冒顿抬头看了眼天空。
“没了。”
“从我回到族后不久，便死了。”
“如若不然，你们的大军又怎能轻易接近。”
嬴轩笑了笑，对冒顿的臆想也不在意。
“那你现在可是还要继续打下去？”
冒顿见进入正题，便是眼睛一眯。
“即是到了这一步，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此战，我胡人确实身处劣势，你想要什么尽可说出。”
“本单于自能满足于伱！”
冒顿高人一等的话语，仿佛是他才是胜利者一般。
让嬴轩身边的众将皆是眯起了眼睛。
张良淡漠的说出一句。
“看来单于还是没看清现实。”
“殿下，不如再打下去。”
“打到他们胡人死绝，他自然也就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我大秦！”
韩信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直接出鞘半分，一副继续开打的模样。
二牛项羽更是重重将武器锤落在地。
四周将领的动作让右贤王与兰氏族长面色大急。
这哪是一副投降服软的态度，简直是要将胡人往死路上逼迫。
他们有心制止矛盾，可现在他还是单于，还是胡人的最高统帅。
除了他没人有资格与嬴轩面谈。
冒顿却是毫不在意，还冷哼一声。
“嬴轩，你们父子想干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嬴政的野心远比我要大的多。”
“我不过是想给胡人打下一块安稳的生存之地。”
“他却是想要一统宇内。”
冒顿身子前倾，双眼露出羡慕的神色。
“但他做不到，统一六国南伐百越便已经耗尽了大秦国的底气。”
“若想再将大秦扩张下去，除非能快速化解战争带来的仇恨。”
“仇恨哪里会那么轻易化解，就算你们设局杀了六国大部分的旧贵。”
“可现在还不是有人恨着嬴政恨着秦人？”
冒顿双眼仿佛看透而来一切，感叹一句。
“嬴政清楚的知道，他无法将大秦再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在他健全各项政治制度后，对大秦来说他的存在更是成为了阻碍。”
“所以，你才是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冒顿看着嬴轩，目光中的羡慕越发出彩。
顿了两息，才感慨的继续说道。
“大秦以数百年来，数十代君王的努力下，不断将其壮大。”
“最后这几代更是代代明君。”
“甚至就连嬴政到了这一步，都未曾打算停下！”
“用尽全力也要将你顶上去，将你身边的威胁全部清除。”
“若是我也有这等待遇，若是我冒顿的先祖也有这等能力。”
“我胡人何至于此！”
“我王庭怎会止步？”
冒顿苦笑一声，再次叹了口气。
“所以，你背负的并不止是战胜我胡人而已。”
“你们抢夺西域，你们建造港口，你们积蓄马匹！”
冒顿眯起的眼睛死死盯着嬴轩。
“你们口中说着只想要世代安宁，但手中做的，全都是向外征战的准备！”
“你与嬴政都希望所有的目光所及，所有的日月江河能成为大秦的一部分。”
“你们的野心，才真正大的可怕！”
说到这里，在所有人都沉默之际。
冒顿却猛然话锋一转。
“你清楚自己的职责，所以你根本不敢再我胡人身上耗费太多兵力！”
“若是今日，你我生死搏杀到底。”
“我胡人确实会衰弱殆尽，可你的大军死伤近半，大秦数百年来的延续也会停滞，也会彻底开始走向混乱争端！”
冒顿忽然笑了起来。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放下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我不在专注于打败你，不在满门心思的与大秦比，反而有了更大的把握！”
冒顿仿佛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满脸让人看不懂的笑意，笃定的对嬴轩说道。
“你根本不想打下去！”
“你也知道，打下去对你没有一丝好处，秦人也根本不需要北方这些草原荒漠。”
“你们南方的大地，物产就早已经足以。”
“所以，你才会一开始便精心布局！”
“一步步利用兰林剑，一次次放过不杀他，甚至还利用左谷蠡王挽回战局的心里，让兰林剑承受不该有的罪责。”
“致使他一点点改变了初心！”
冒顿双眼如尖刺，狠狠的掀开嬴轩的计谋。
“你从未打算与胡人死斗到底，你一开始便想要降伏我们，就像那些小国一样，时刻臣服在你们大秦的威压之下身不由己！”
冒顿指着不远处的诸国大军。
嘴角翘起。
“你想要利用兰林剑在胡人中的威望，彻底掌控王庭。”
“你想要将匈奴归于大秦的一部分。”
“但我胡人可不是他们！”
“我胡人誓死也不可能成为怯懦的奴隶！”
话语落下，右贤王等将领们一個个双腿打颤。
生怕嬴轩一个不开心，就发动大军踏灭他们。
可那些不懂形式只愿忠心于冒顿的将士，还觉得这番话语振奋人心。
“没错！”
“我胡人绝不臣服，绝不做奴隶！”
这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嬴轩终是开口淡漠的说了一句。
“所以，你想继续打下去？”
毫无表情的话语，却是让冒顿脸上的笑容一顿。
右贤王等人眼睛瞪大全身紧绷，生怕冒顿硬着头皮来一句，那就打！
还好冒顿不傻，知道他们没有获胜的机会。
也明白就算战胜者再有顾虑，也不可能在败军面前将气势丢掉。
冒顿顿了两息，这才仿佛十分不情愿的说出他的目的。
“若是再打下去，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我胡人是会损失惨重，可你们也失去了一鼓作气创造奇迹的时机！”
“我胡人愿意退一步，先行认输。”
“只要你放我们离开，我胡人愿对长生天立誓，再不侵犯大秦！”
冒顿的话引得一众秦军将领都不屑的笑出了声。
项羽更是忍耐不住。
“放什么狗屁！”
“你以为是我百万大军在与小儿嬉戏不成？”
“再说废话，就先抓几名将领来试试我的长戟还是否锋利！”
说完项羽还不放过他，眼神戏谑的说道。
“实在不行冒顿单于可自下场，看在你的身份上，本将愿让你一臂。”
项羽蔑视的话语，让冒顿面色一时难看至极。
他看着嬴轩也不制止，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知道这根本不能让对方满意。
冒顿冷哼一声，这才说出自己的底线。
“实在不行，我冒顿也可退位为王。”
“率领胡人效忠与始皇帝，立誓永不背叛大秦！”
“大秦若有危机，我胡也可如这些小国一样派兵援助。”
话语说完，冒顿还脸色难看的补充一句。
“这已经是底线，若还不同意，那我胡人不如尽数战死在这里！”
这才是战败部族该有的条件。
相当于整个匈奴彻底并入大秦。
化作一片自治区域。
如此广袤的疆域，不算中南半岛，大秦相当与扩张了一倍有余。
右贤王等人终是松了口气，有些忐忑的看着嬴轩是否同意。
可这是，嬴轩却是忽然大笑出声。
“冒顿啊冒顿！”
“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可还有账未曾清算！”
“不如，你先将因巫蛊之祸，惨死的九江百姓们救回来。”
“将南方长沙数郡，因为你蛊惑而惨遭欺凌掳掠的边疆子民复活！”
“羌族屠戮的陇西牧场、上郡惨死的三城子民，这些血仇旧恨一点点让我大秦子民报复干净。”
“最后再来谈，你们战败之事！”
说到这里，嬴轩脸色的笑容已然消散。
“我曾答应过九江百姓，答应过大秦子民！”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冒顿，你还在幻想什么？”
听到这里冒顿已经是瞪着眼睛。
有些不敢置信，嬴轩竟然会将这些事情全都算在他的头上。
若是这些罪名落实，他可就成了侵犯大秦的主要罪责。
此次战争的所有根源，都会成为他个人与大秦的恩怨。
这不仅会让秦人恨他入骨，更是给了麾下胡人们一个随时推翻他的把柄。
冒顿猛然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滴雨水忽然打落在他的脸上。
冒顿抬头，面色一喜。
他等的就是下雨。
只要大雨落下，弩箭就近乎失效。
秦人想要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攻上白登山就不知要消耗多少秦人的性命！
这更加给了他一丝底气。
顿时厉声大喝。
“嬴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就算是倾尽性命，我等也能让你损失惨重。”
“十年内再无外征之力！”
“到时候你怎么给嬴政交代，你这太子之位是否还安稳？”
“你可要想清楚！”
冒顿话音未落，嬴轩就已然暴呵出声。
“冒顿！”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想杀你们，轻而易举！”
天空轰鸣，道道闪电如蛛网般笼罩着天地。
积蓄数日的暴雨终是即将来临。
冒顿此刻却仿佛不顾一切。
拼命的嘶吼道。
“这是你逼我的！”
“将士们，秦人没打算给我们活路！”
“就算投降也会落得被坑杀的命运。”
“胡人的骄傲，胡人的尊严只有手中武器才能带回来！”
听到此话，兰氏族长已然是暴怒不已。
若说之前死拼还有一丝生机，现在被围在这里他们早已是刀下鱼肉。
冒顿这根本不是商谈的态度，他这是知道自己活不了想要带着胡人们一同送死！
兰氏族长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呼和。
“冒顿，收手吧！”
“给胡人留一给胡族留下条生路吧！”
可此刻的冒顿根本不听。
反而转身，看着后方那些死忠与他的将士。
“所有愿意跟随我的将士们站出来！”
“就让那些不敢跟随的懦夫站在身后，让他们看清楚我胡人的血性是什么！”
说着那些被冒顿激起愤怒的忠心之人，一个个站了出来。
他们汇聚成为一片新的大军，足有数万向冒顿冲来。
兰氏族长瞪眼看着这一幕，他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只能呼喊着麾下族人。
“我们撤！撤回白登山上！”
“冒顿想要送死，就让他去！”
胡人大军，在此刻产生了明显的分裂。
这一幕让将士们更加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时冒顿看着身后再次有着数万人支持。
重新鼓起了底气满脸凶狠的对嬴轩大喝。
“看到没有，想要两败俱伤我胡人不怕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