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胡香儿发出的喊声吧?
两个人相视一看,这还了得!
“香儿,是三叔,快开门!”胡老三加大了敲门力度,自报身份。
老太太将他拉开,一脚踹在大门上。
“轰!”
本就不结实的大门应声而倒,胡老大打了个哆嗦。
老太太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废话,知道是胡香儿遇到危险,还不赶紧踹门,光敲门有个什么用?
老太太踩着大门进了田家的院,闭塞的小院儿勉强能站下两个人,四周种满了乱七八糟的菜,东一点西一点毫无章法。
老太太好歹种过这些日子的地,一瞧院子里的菜就知道是门外汉种的。那豇豆居然不搭架子,柿子也矮趴趴的,种的几垄地瓜藤乱七八糟趴趴着,能长好地瓜才怪。
现在不是研究地瓜的事,老太太抬脚就往屋里闯。屋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过来开门,一位身形骨肉的男人打开门警惕地盯着老太太。
男人应该年纪不大,相貌还挺年轻,但骨瘦嶙峋的模样也不像正常年轻人。不是田老汉那种瘦,就是……说健康肯定不健康,但说不健康好像也不尽然。
老太太一见他本能产生一股厌恶,眉头一皱,不怒自威。那强大的气场迫使男人不敢与之对视,连质问她为何踢烂自家门的勇气都没有。
幸好,胡老三及时救场。
“天儿?你是天儿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嘴里喊出名字,应该是认识的。
胡香儿嫁的男人名叫田天,以前是城中酒楼的跑堂,胡香儿偶去酒楼小坐,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她选中田天,胡老大和秦氏原本是不同意的,可这俩人居然私相授受。胡老大为了保住颜面,也没给她像样的嫁妆急匆匆就把女儿给嫁掉了。
这些年,两家走动不多,胡老大权当没有这个女儿,秦氏又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胡香儿有娘家等于没有娘家。
可曾经的田天不说风度翩翩,好歹也是相貌端正之人,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一层皮的男人会是田天?
“三叔?”田天认出了胡老三,眼底一沉。
忽而,他一改刚才警惕,笑呵呵地请胡老三进门,自己却往门外走。
胡老三还没反应过来,正要问刚才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胡香儿在哪儿?老太太如风的身影蹿到田天面前,田天正要撒开步子逃跑被老太太一挡,还没等出手,只觉胳膊处一疼,人就和散了架似的往旁边倒。
“看住他。”老太太将田天仍给胡老三,自己则闯进屋子。
“娘?”胡老三一脸茫然,再看看怀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的田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是想……逃?
没干亏心事为何要逃?
经过老太太这些日子的锻炼,胡老三也不再是那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老实汉子。想到刚才的尖叫以及不见人影的胡香儿,胡老三的目光也染了戾气。
老太太实在没必要让胡老三看管田天,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两只胳膊都要断了。“哎哟哎哟”叫喊着,恨不得一头撞死过去也好过受这份罪。
老太太进了屋,差点没被里面的空气呛死。
“咳咳咳!”屋里乌烟瘴气,也不是寻常的油烟气,而是……烟?这个时代哪里有烟?老太太忽而大悟:是大烟!
就是鸦片,是毒品!
难怪田天一副瘦不拉几的样儿,说生病也不尽然,敢情是抽大烟了。
他抽,胡香儿不得跟着一起抽啊?
这还了得!
“香儿,胡香儿!”老太太没有好态度,抽这玩意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满门皆斩。她好不容易才将胡家拉上正路,绝不容许有人尥蹶子。
老太太正要去里屋,在墙角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
从身上的衣料能够看出是位女子,但她身上的衣服只勉强能够围在身上,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而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还放着一根褐色木条,木条上带着新鲜血迹。
老太太整个头嗡嗡作响,一股强大的恨意涌上心头。这不止是她的愤怒,还包括胡老太的愤怒。
难道说,上辈子的胡香儿命运同样坎坷?
也是,胡家人哪有命好的?
老太太蹲下身,试探着叫了声:“香儿?”
蜷缩的女人毫无反应,她的头深埋膝盖中,皮肤微有颤抖。
老太太的心口一疼,抬手抚上她的肩膀,那露在外面的皮肤太过刺眼,她看了心疼。
女儿颤抖得更严重了,她终于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老太太。
看到那双几乎与秦氏一模一样的眼睛,老太太无比确定,她就是胡香儿。胡家好端端的女儿,现在像个乞丐一样满脸脏兮兮。
差一点,老太太就要落泪了。
来自胡老太的情绪深深影响到了她,也不知上辈子的胡香儿经历了什么苦楚,以至于让胡老太铭记于心。
“奶?”胡香儿认出了老太太,她的眼睛却不聚焦,双手猛地朝前抓,抓到老太太的胳膊,眼泪“唰”一下涌出。
老太太忍住泪意将她扶起,“欸。地上凉,咱们到床上去。”
刚往前走了几步,胡香儿却打了个踉跄,撞倒了一旁的竹席。老太太此时才发现她不曾聚焦的双眼,心中一突。
“娘,怎么了?”胡老三听到响动想要进屋,老太太厉声呵斥:
“别进来!”
胡香儿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哪怕胡老三是她三叔也看不得,老太太让胡老三把小田氏和胡嫣儿叫过来,顺便再去田家拿点吃的。
家中这副破烂样,连衣服都找不见,更别提吃的了。
也不知道胡香儿饿了多久,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毫无分量。
胡老三不疑有他,将还在哀嚎的田天绑到门上,赶紧去叫人。
老太太不许他进屋,田天又是这副德行,胡老三心中越发不安。
赶走了胡老三,老太太扶着胡香儿到床上坐好,这才问她:
“香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胡老太的记忆中并没有胡香儿看不见东西一说,现在她怎么变成这样?
胡香儿不曾说话,只眼泪一个劲儿往外流。
胡香儿在胡家时不曾眼盲,到了田家却变成这样,还能怎样,肯定是田天害的。
再看满屋子的破烂,老太太打从心底涌上一股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