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摆摆手,让他靠边,她要进去瞧瞧。
究竟是什么情况,胡老四说不明白,飘雪应该能说清楚。
进了屋,姜氏和丛氏站在床前,飘雪还坐在床上。被子盖得不严,她半露香肩,上面清晰的红印子可见昨夜旖旎。
老太太不动声色瞟了眼姜氏,她整个人怔怔的,目光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太太进了屋,她也未曾发现,还是小田氏喊了声,姜氏才回过神来。
姜氏喊了声“娘”,泪水瞬间涌出。无数的委屈与迷茫困扰着她,唯有请老太太做主。
床上的飘雪身体抖了抖,姜氏有老太太做主,她该找谁做主?
昨夜胡老四就和疯了一样往她身上扑,她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她是对胡老四有好感,但也建立在两相情愿的基础上。现在她的身子被胡老四要了,她也不活了。
老太太都没反应过来,飘雪对着床角就往上撞。
“飘雪!”
还是姜氏反应快,抱住飘雪的腰身。即便如此,她额头还是被撞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落得满床都是。
老太太的眼皮猛地一跳,小田氏已冲到外面喊大夫。
飘雪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胡嫣儿的惨况,当时胡嫣儿差点救不回来,小田氏不想再发生那样的惨剧。
她的动作极快,老太太都没能拦住。幸好外面的胡老三将她阻拦,小田氏没有冲到门口叫嚷。
胡家发生了这种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四房到底要将飘雪如何?
她虽然卖予胡家,但之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胡老四将她给睡了,于情于理也不该糊弄过去。
老太太没法做谁的主,这件事老四夫妻拿主意,她不参与。
胡老四也不想参与,虽然事情是他做下,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承担责任。他和姜氏的感情一向很好,他们之间不能再容下旁人。
胡老四支吾着说,他想给飘雪一笔银子将她打发走。
世道艰难,一个弱女子没了家庭的支撑,她何去何从?
姜氏不同意,飘雪是她带回来的,若是飘雪被打发走,她也要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四房夫妻说着说着竟吵了起来。胡老四要送走飘雪,姜氏不肯让他送走。要走大家一起走,凭什么飘雪受到了委屈还要被送走?
小田氏还在一旁添乱,想要清理飘雪额头上的伤口。胡老三将她扯走,事情已经够乱了,比在添乱了!
小田氏说自己没有添乱,胡老三哪里肯听她说话?两个人回到房内又吵了起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胡老四实在被姜氏吵得乱糟,大吼一声:
“不送她走,难道我要娶了她不成?”
胡老四快要被逼哭了,从他得知昨晚睡的人是飘雪后,他就一直困在自责之中。他想了办法,但姜氏却处处和他做主。
胡老四也是被逼得实在无法,才想到了这样一句话。本意是想让姜氏就范,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闹得不可开交的姜氏忽然怔住了。
胡老四此言本就是有口无心,见姜氏僵住心也便软。
他叹了口气,想说自己就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娶飘雪。但话没说出口,姜氏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豁然开朗。
“我不是……”胡老四还不等解释,姜氏接口道: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
她目光柔柔,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更是温和,仿佛刚才的争吵似不存在一样。
姜氏主动替胡老四说话,把胡老四高兴得恨不得将心掏出去以表忠心。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什么是天堂和地狱间的痛苦。
“你纳了她吧。”
胡老四:“……”
“你说什么?”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姜氏却义无反顾。
“你……”
“闭嘴!”
姜氏的神情那般温柔,那般坚毅,纵胡老四想要自欺欺人也骗不过去。
她居然要让他纳妾!
胡老四不同意,可现实却由不得他不同意。
飘雪在屋内要死要活,老太太发现,她对自己是真狠。看准无人阻拦,朝着墙壁就撞了上去。这回她没有上回那般好命,无人阻拦的飘雪一头撞晕了过去。
等外面的人察觉匆忙进屋时她已经晕死过去多时。
这回,便是不想请大夫也必须请大夫了。
胡家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别到最后变成了死人事件。
老太太有些怀念老大夫,若是他在这里,就不必担忧“外扬”一事了。
姜氏想让胡老四纳妾,胡老四不想纳妾,飘雪便要一头撞死在胡家。好好的一条人命,因为胡老四的一时大意竟要香消玉殒,谁看了也不忍心。
老太太说好不参与,便真的不参与。等大夫来后,检查过飘雪的情况不会殒命,她就回后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又不是老妈子,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胡家人。无论纳妾也好,不纳也罢,总归不会危害性命。
此时的老太太并不知道,她难得的一次放手,却差点给胡家带来灭顶之灾。
在姜氏的坚持不懈下,在飘雪的寻死觅活下,胡老四终于松了口。他答应纳飘雪为妾。
整个上河村沸腾了!
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便是往上数八代也没听说谁家纳过妾,胡老四可谓开创了上河村头一份。
为此,村长还特意来寻老太太,询问她的意见。
若是老太太不同意,他联合族老们绝不答应!
胡老大当了二十年的秀才公也没想过纳妾,胡家的日子才刚好了几天啊,胡老四便迫不及待……
村里不知道传得有多难听,村长听了都晦气。
可与村长所想不同,老太太不但答应了,还挺高兴。
她知道姜氏为何非要胡老四纳妾,没有儿子一直是姜氏的一块心病,如今胡老四和飘雪的事虽然有那么几分不光彩,但也是光明正大生儿子的一条路径。姜氏也算得偿所愿。
至于胡老四……谁让他管不住下半身?睡了人家清白大姑娘,就想把人家送走了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在老太太的默许下,胡老四正式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