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更难了,自从老太太来到古代后,它与祖宗的联络就断开了。可以说,它现在是个飘零在外的系统,只能与老太太一人联络。
老太太:“……”
早看出系统不着调,但这么不着调也是出乎预料。
系统指望不上,祖宗更指望不上,老太太只能自己奋发向上。
胡老四还在眼巴巴地等待她松口,老太太……口是不能松的。先不说将妾室扶正有违礼数,便是胡老四忽然要将飘雪扶正,老太太不相信这里面没有飘雪的手笔。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为自己考量再正常不过。只是这个“为自己”,还该有一个前提,不能伤害他人。
若是飘雪撺掇着胡老四另娶,那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胡家经不起折腾,老太太好不容易将胡家带到如此地步,再也不能有所损伤。
她看了眼还在焦急等待的胡老四,没好气问:
“这件事,飘雪是怎么意思?”
要当“四夫人”,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不能瞎折腾。
胡老四纳妾这事,老太太从头到尾都没参与。但现在不参与不行了,四房惹出来的乱子太多,再这样折腾下去,老太太怕无法收场。
胡老四明显一愣,而后不怎么自然地告诉老太太,飘雪什么事都听他的。
是她听他的,还是他听她的?
老太太直接问了出来,胡老四的脸色更不好了。
“娘,飘雪什么都听我的。”
幸好,胡老四对老太太尚有一份孺慕。老太太既然问了,他便没有隐瞒,将飘雪如何自责,又如何自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姜氏离开后飘雪一直想将姜氏请回来,可她的晕厥之症真的好了。
胡老四不许她再说要将姜氏接回来的话,就算要接,那也得等飘雪这一胎平安落地。
在胡老四的强势表态下,飘雪终于不再惦念着姜氏。她虽然不晕,但却多了做噩梦的毛病。
某天醒来,飘雪哭得很伤心,在胡老四的追问下才道出。
她做了噩梦,梦到这一胎生了儿子,却因儿子的庶子身份在学堂屡屡被奚落,就连考中进士后,在官场上也因为庶子的身份被人攻击。
飘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老四心疼极了。
他说飘雪不是担心孩子为庶子才受到轻视吗?
那他就娶飘雪为妻便好了。
飘雪听后大惊,连连摆手道自己无法胜任“四夫人”的身份,让胡老四不要多想。
不多想?
胡老四已经多想了。
他不但多想了,还觉得自己想的这个主意很好。
最后,在他的坚持下,飘雪被他说服。
他这才来找老太太,希望得到老太太的认可。
老太太:“……”
本以为胡老四是胡家难得的聪明人,结果感情一事上却如此糊涂。
那是飘雪听他的话吗?
明明是飘雪把他卖了,他还帮着数钱。
老太太目光明亮,似一切阴谋诡计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胡老四忽然多了一份自惭形秽的错觉。
这种感觉,他只在姜氏面前出现过,在老太太面前……应当不至于。
胡老四压下心头的古怪,还在坚持要娶飘雪为妻。用的还是那套说辞,他的儿子不能为庶子。
老太太真想问问他,怎么就知道飘雪肚子里怀的是儿子?连老大夫都拿不准的事,胡老四这边活像已经看到了儿子似的。
此刻,胡老四正在兴头上,不让他娶妻定然不行,可娶……
老太太心里不得劲。
“老四啊。”老太太念叨一句,胡老四忙应上。
“娘?”
胡老四很清楚,飘雪能不能嫁进胡家,端看老太太这边怎么说了。
作为胡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只要老太太松口,别人说什么也无所谓。
他紧张又期待地看过来,老太太反倒觉得可笑。
“你想娶飘雪为妻的用意娘能理解,但……姜氏怎么办?”
胡老四脸色一变,不等他开口,老太太又言:
“娘知道,你不想让儿子当庶子。那么你的意思是,待飘雪生下儿子,便要与她和离吗?”
本来妾室扶正就惹人诟病,胡老四若是将她舍弃,飘雪又该何去何从?
他现在心里念着飘雪,难道就是为了以后将人舍弃?
老太太的声音语重心长,她不阻拦胡老四娶妻,但不止一个妻子。与姜氏和离时,他所说的那些话,莫非全是谎言?
胡老四面色越发僵硬,顶着老太太怀疑的目光,他艰难说出:
“姜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胡老四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
“娘,当初我和飘雪的事并非醉酒导致,是姜氏有意将飘雪送上我的床榻。此事,我已同她求证,她认了。”
这件事给了胡老四很大打击,他一直以为姜氏是温柔的,是善良的。可善良如她,却要牺牲另外一个女人。
从那时起胡老四便知道,姜氏与那些草菅人命的上位者无甚区别。
她今日能够牺牲飘雪,他日便能牺牲别人。
她与他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胡老四恶狠狠道:
“这是她欠飘雪的!”
若没有姜氏横插一脚,飘雪本该嫁做好人家的娘子。而今她却成了妾室,连肚子里的孩子都遭人不齿,这一切都是姜氏欠飘雪的!
胡老四越说越觉得亏欠,所以他要将飘雪扶正也在情理之中。
老太太一愣,她真不知道飘雪和胡老四在一起是姜氏的谋划。看看义愤填膺的胡老四,老太太压下吃惊,不解地问:
“姜氏将飘雪送上你的床榻,此事,飘雪不知情吗?”
胡老四说,这是姜氏对飘雪的亏欠。既是亏欠,总得隐瞒。是姜氏偷偷摸摸一个人将飘雪打晕后做下的恶事吗?
是了,她记得那天早上飘雪要死要活,折腾着满院不得安宁。
飘雪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姜氏自作主张?
胡老四的脸和开了染布坊似的,各种颜色纷沓而至,十分精彩。
自然是姜氏事先同飘雪说好了,此事……飘雪也是知情人。
胡老四心中一慌,他知道不该事事埋怨姜氏,飘雪也并非那般无辜,姜氏不欠飘雪什么。
可,可……
“娘,飘雪为我生儿育女,实属不易。咱家没有其他妾室,她独自一人太奇怪了。”
胡老四无法从“亏欠”层面给飘雪要到好处,便拿“妾室”说事。归根结底就一句话,他要娶飘雪为妻。
他也知道胡家没有纳妾的传统?
无论胡老四说什么,老太太总有道理让他无法坚持,话到最后,胡老四也看出来了,老太太不想让他娶飘雪。
他向来不敢违背老太太的话,认清老太太的真实意图后灰溜溜离开了。
胡老四虽然离开,老太太却不能掉以轻心。此事胡老四明显上了心,她虽然能暂时压制住他,但难保往后不会闹出幺蛾子。
飘雪不是个安分的,老太太担心再惹麻烦。
这个飘雪……
老太太觉得真糟心,她不但要改变胡家人糟糕的命运,还得管儿子房中那点事。
以前老太太没把飘雪当回事,总归也是个苦命人,胡家不缺她一口吃的,能化解姜氏的执念就好。
可化着化着,姜氏反倒离开了胡家,而飘雪则要成为“四夫人”。
老太太眼皮一跳,怎么觉得这个剧情有些熟悉?
上辈子胡家没有飘雪,却冒出一个柳氏。
柳氏是胡老大的妾室,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而是勾栏院里的头牌。
胡老大与秦氏的关系越发淡薄,连夫妻敦伦也没了。胡老大堂堂秀才公,哪里经得这般侮辱?在友人的怂恿下,与勾栏院的头牌春风一度。那个头牌,便是柳氏。
本以为一夜情缘,但胡老大每每在秦氏哪里不得痛快,就会惦记柳氏。一来二去,两个人越发合拍,胡老大也动了要给柳氏赎身的想法。
算起来,那赎身的银子还是胡老大坑骗了胡老太的体己钱。
柳氏赎身后就成了胡老大的外室,两个人狼狈为奸,赚了不少银子。怎奈东窗事发,两个人的事被秦氏的哥哥发觉,非要胡家给个说法。
胡家能给什么说法?
胡老大是秀才公,胡广清也成了举人老爷,胡家的日子虽然比不上秦家,但大好的前途摆在那里,早晚都能崛起。
胡老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胡老大纳了柳氏。
然而柳氏却不是个安分的,她不止要做胡老大的妾室,还妄图做胡老大的妻子。搅和得胡家家宅不宁,胡老太也因此晕厥。但胡老大惯着,甚至还动了休妻的心思。
胡老大与秦氏的矛盾越来越重,若非胡广深考中秀才,让胡老大清醒了头脑,他真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秦氏为他生了个好儿子,让他扬眉吐气,胡老大再不想休妻一事,连柳氏也不再看重。
后来柳氏看清了从胡老大身上得不到什么,在某一天离开了胡家,再也没有回来。
而今飘雪的所作所为与上辈子的柳氏何其相像啊!
老太太忽然打了个冷颤,按照她对剧情的了解,即便她的出现打乱了剧情,但原本存在的人也总会出现。
比如王员外,比如赵渊……
可,柳氏呢?
秦氏都和胡老大和离了,本该出现的柳氏却不见踪影。
这可能吗?
不出现不见得是好事,老太太更担心柳氏已经出现了,而她却没有发觉。
比如说……飘雪就是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