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骑在青牛背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不容易回到道场睡个安稳觉,却不想又让老师给赶了出来。
没有师弟师妹,就是这一点不好,难逃劳碌命,想要安心睡......悟道都不行。
随手掏出一个紫金红葫芦来,晃了晃,从中倒出一颗丹药来扔进口中。
“嗯,这次的味道比上一次更好些,老师这手艺有进步啊。”
玄都对丹药的口味颇为满意,给自己老师炼丹的本事予以好评。
考虑到这是去给那位青丘的小师妹送礼,他特地挑选了些许丹药作为师兄给师妹的见面礼。
玄都觉得,既然是一直跟着大师姐龙姬的那株葫芦藤化形,这位小师妹的喜好多半是与大师姐相近的。
骑着老师的坐骑青牛,玄都一路进入山泽之地,来到那座朱崖之下。
看着生于山崖之上的那株灵藤,玄都精神了几分。
这位小师妹原本的根脚他自是知晓的,生于不周山上的先天葫芦藤。
但按照老师所说,直到轮回转世,才算是真正诞生了完整灵智的生灵。
而且青丘那位师伯动用手段剥离了其原身的一切,让其重走一条不同的路,再修道果。
可玄都不管怎么看,这灵藤都不一般啊,哪里是什么寻常之物?
玄都到底修为不低,又对诸位圣人与大能存在颇为了解,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来。
这根脚原本确实是寻常,可因为那位后土师叔的原因,而生出了变化来。
浓郁的地道之力,还有极为纯粹的幽冥气息,让这灵藤成为了一种全新的存在,生而有着镇鬼神、祛万邪的力量。
毕竟,后土师叔执掌轮回,坐镇阴间地府,众生轮回之所在,六道生灵的归宿之地。
沾染上这样的力量,自是最为鬼魂所忌惮,那等威慑力,真正意义上的让鬼神惊惧。
玄都神识扫过周边,不见半点秽物存在。
“老师,这对比显得你太小家子气了啊。”玄都嘀咕道,看人家后土师叔出手多阔绰。
“师妹啊,师兄奉师命来归还此物,内中丹药,便算是师兄的见面礼了,莫要嫌弃。”
玄都将紫金红大葫芦取出,便见葫芦自然生出感应,飞了上去。
这葫芦作为极品先天灵宝,太清圣人所祭炼之物,但其玄妙之处却极其简单,符合其一贯的风格。
平日里葫芦都用以装盛丹药,其内自成乾坤,大,可容万物,就是其特点。
哪怕是九转仙丹,也可直接装入其中,而不损丝毫药性。
相比起玉清师叔的那个紫黑葫芦与上清师叔的紫黄色葫芦,玄都觉得自家老师着实暴殄天物了。
看看混沌葫芦和水火葫芦,怎么看都比自家这个只能装丹药的葫芦强不止一星半点。
玄都也未曾立刻离去,而是就这么坐在半空之中与这位小师妹唠嗑了半天。
但他发现,对方真灵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之中,根本无法回应他,只得叹了口气骑着青牛离去。
葫芦被一条藤蔓卷住,而其中蕴含的大道法则却是丝丝缕缕地溢出,道韵流转,演绎着太清的些许大道玄妙,化生出一个个的符箓来,道音阵阵,经义自显。
太清并不是只还了一个葫芦,而是在其中留下了部分自身的大道奥义。
不是具体的法门神通,而是他自己的大道感悟。
曾经他自葫芦之中感悟过大道,如今便是还上这部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葫芦自身,便勾连着一部分气运因果。
太清立人教,创下金丹之道,对于生灵影响极大,人族只是其中受益最为明显的一个。
玄之又玄的气机缠绕在藤蔓之上,令得其气息快速变化,生灵之气汇聚,与其身上天生的幽冥力量相融。
朦胧的仙光绽放,一道身影在其中显化而出,有着清晰的意识在逐步破开混沌,复苏。
作为异变而生的存在,虽不为先天生灵,却可为世间第一株,其名天地而成,女青,既是这异变而生的灵株的名字,也是她的名号。
受其气息影响而生的灵草女青,也在世间生长,沾染有其镇鬼神辟邪祟的能力,其名逐渐为世人所知,在其尚未真正完全化形出世之际。
青玄对于后土的赠送并不意外,他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像是吃百家饭的。
不过最后到底能不能将诸多大道集于一身而走出自己的道来,还要看其自身。
太清倒也不小气,青玄知道,太清应是看出了几分他这关门弟子的大道之途,故此送了一个容器。
容器,不单指那个葫芦的盛物之能,而是大道容器,可盛道,容诸多不同道路于一体,名副其实的容器,如盛装不同的丹药一般。
很有诚意,青玄点了点头。
一身黑衣的女子面容稍显稚气,却自有几分天生的威严,给人冷峻之感,抱着个大葫芦嗑丹药。
那黑色衣裙,细看之下却并非真正的黑色,而是偏向于紫色,非五彩斑斓的黑,而是七彩缤纷的紫。
女青并没有真正的记忆在,懵懂得灵智此际如婴儿一般,只知自身名讳,不知自身来历。
大道印记自生,也亏得有后土给其的来历守护,不然把圣人炼制的丹药当糖豆磕,怕不是要撑死。
没点本事,可学不得那胡乱炫仙丹的能耐。
青玄手隔空一招,两枚丹药出现在手中。
青玄一颗扔进自己嘴巴里,一颗喂给了一旁的大弟子。
嗯,味道不错,这颗蟠桃味儿的,少说有五六分还原。
女青将葫芦倒过来晃了晃,眉头皱了皱,又低头四处看了看,神情疑惑。
怎么有两颗糖豆不见了?
不过丹药的药性已然涌来,让其昏昏欲睡,顾不得在探究那丢失的丹药去了何处,便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有种直觉,睡醒过来她就能彻底化形了,在不用困在这里,能够离开去外面看看了。
紫金红葫芦变小挂在其发梢,女青缩成一团,归于本体,沉沉睡去。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让她莫名熟悉,心情也不自觉地复杂微妙。
“时机到了就跟着你师兄回青丘来。”
师兄?青丘?什么时机?你是谁?
这一切,她觉得自己是知晓的,可偏偏实际上她并不知晓,很是矛盾的感觉。
这个声音也让她感到矛盾,似乎安心,又似乎有着几分抵触,甚至是畏惧,很古怪,道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