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自知今晚是她理亏,便不再说话,眯着眼在车上假寐。
很快,车子停在了衡天御宅门口。
进了家门已经是深夜凌晨,房里的佣人们都已经休息了。
“怎么没人迎门?”纪砚眉头轻皱。
“让他们睡吧,已经很晚了。”
纪砚心想也没什么需要照料的,便也作罢,和江笛一同上楼,进了房间。
男人将西装脱下,随意地扔在床上。江笛条件反射般拿起衣服,准备帮他挂在衣架上,突然想到两人离婚在即,她已经不需要在纪砚面前装作贤妻,为什么还要帮他做这些生活琐事?
于是西装再次被无情地扔在床上,但江笛的力道太大,口袋里的现金掉了出来。
是她打赏给纪砚的两万块。
这钱花得一点都不值!江笛在心里吐槽后,便拿起现金,想收回自己包里。
“想偷钱?家贼难防。”一只手抓在她拿着钱的手腕上。
“什么家贼!我只是拿回我的钱。”
“这钱你已经给我了。”
“这原本是打赏的服务小费!”江笛自带三分理地辩驳,“可我压根没享受到你的服务。所以,我要收回!”
“哦?”纪砚的脸突然凑近,“那你想我怎么服务你,老板?”
男人身上浓浓的酒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笛周围,她一时间红了耳根,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全……全套服务。”
借着残留的酒意,江笛大胆说出心里的小九九,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嘟起。
“想得倒美。”
预想之中的吻没有降落,与之替代的是一句冰冷的嘲讽。
江笛睁开眼,看见男人把现金重新装回西装口袋里。
“这两万没收了,还有。”纪砚抬眼冷冷地看着江笛,“少去夜总会。之前给你的500万最好省着花,以后在我这,就没那么好要钱了。”
江笛的身子突然僵硬,随后垂下眸子,不想让纪砚察觉自己眼底的失落。
是因为马上要离婚了,她再没有合适的身份,去花他的钱了吗?
其实,他也盼着早点离婚的是吗?
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和苏丽娜在一起。之后他们会结婚,会生子,会过上完全没有她半分身影的幸福生活。
凭什么?
她的生活被搅得天翻地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面前,对她毫无内疚之意。
可即便如此,她刚才还妄想等待男人落下的吻。
就像这么多天来,她一直在等待纪砚能主动提及和苏丽娜的事。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媒体炒作的假新闻。告诉她,其实他也想好好维系这段脆弱的婚姻……
她只是在等待一个,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可是,没有。
但如果纪砚真的不在意她,为什么要管她去不去夜总会?是否,她在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位置?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质问。
“纪砚。”她叫住准备去洗澡的男人,“你还爱我吗?”
纪砚被她的问题绊住脚步,却迟迟没有回答。
“或者说,你爱过我吗?”
“无聊。”纪砚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那为什么你要管我去不去夜总会?今天晚上,看我找男模,你不是也吃醋了吗?”江笛还不死心,一定要追问个答案。
“吃醋?你想多了,威尼斯有不少名媛太太出没,我只是怕有人认出你,丢了纪家的颜面。”
纪砚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江笛紧绷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嘴角无力地勾出一抹苦笑。
“呵,我真是明知故问。”
他不爱她,显而易见。
纪砚对她,依旧是那么冷漠,她始终捂不热他的心。
江笛望着窗外出了神,一阵晚风吹起,房间里熟悉的香薰味四处飘散。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太困了,她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约莫半小时,纪砚回到房间。
刚从浴室出来的他,此时只有一条白色浴巾包裹着下身,绝妙的体魄在灯光下被完整勾勒出来,条纹清楚而刚硬。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流到性感的锁骨上面。
这番情景,任谁看了都会迷糊!
可江笛却破天荒地不感兴趣,她面无表情地经过纪砚身旁,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白茶清香。
那是她买的沐浴露味道。
之前江笛买过好几种不同的味道,可纪砚都不爱用。
唯独买了这瓶白茶味的回来后,纪砚抱着她说很好闻,于是他也开始用那款沐浴露。
从那之后,江笛只买白茶味沐浴露,自己也只用这款。因为他身上散发和自己一样的味道,会让江笛觉得很有安全感。
可是,以后他的身上,就会沾染别人的味道了。
江笛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将一整天的疲惫冲洗掉。
闭上眼,纪砚没有表情的冰山脸浮现在脑海。
“我并不想要成堆的金山银山,如果你真是个夜总会男模,能让我包养你,就好了。”
水流贴合着身体曼妙的曲线不断滑落,只有洗手台上的镜子听见江笛的喃喃自语,仿佛为她的婚姻伤了心,蒙上一层薄雾,随后液化成一颗颗水珠,和江笛脸上的泪一同缓缓流下。
洗完澡后,江笛回到房间,发现纪砚已经沉沉睡去。
她蹑手蹑脚地上床,翻开一角被子,背对着纪砚躺下,渐渐入睡。
第二天清晨。
纪砚被楼下的吵闹声惊醒,转头看身旁的江笛睡得很沉,大抵是不胜酒力,一时半会醒不来。
“不能喝还非要逞强。”男人轻声吐槽一句。
纪砚正欲去洗漱,突然想到什么,便把刚踏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
他轻轻推了推江笛,睡得跟死猪一样,于是拿起她的手指,解锁了江笛的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把自己从江笛的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又轻轻把手机放回原位。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见江笛还在熟睡,他放心地出了房门。
纪砚洗漱后,楼下的说话声还是没停。
看来这帮佣人的工资还是开高了。
他皱起眉下楼查看情况,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裙,将头发盘起的女人挎着Fendi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是他的母亲蓝楹。
“妈,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纪砚走上前去,问候了一句。
“我要是不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蓝楹语气中带着愠怒,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纪砚。
纪砚满脸不解,“瞒您什么事?”
“江笛从家里搬出去,是你同意的?”
纪砚扫了一眼蓝楹身后的保姆李姨,李姨被他锐利似冰刀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埋下了头。
此刻房间里的江笛已经醒了,听见楼下的动静,便准备下楼看看。
楼梯刚下到一半,就听见蓝楹和纪砚的交谈,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决定先不下去,将身子掩在楼梯转角处偷听。
蓝楹见儿子默不作声,冷哼一声,“看来连你都不知道。”
“妈,江笛她……”
“好了,你不用替她打掩护。”蓝楹打断纪砚。“江笛嫁进来已经两年了,不仅没能给纪家延续香火,还跟你闹别扭赌气离家。这么不懂事的儿媳,我算是对她失望透了。”
蓝楹见纪砚沉默不语,便又继续说道。
“当年是老夫人乱点鸳鸯谱,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不得已才和她结婚的。趁着老夫人现在去了国外养身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们两夫妻要是过不下去,就趁早离了。林氏集团的千金林希月,现在还未婚嫁,我去跟林太太说说,凭你在嘉川市的身份地位,虽然是二婚,但娶她也不是件难事。”
江笛听完心头一紧,果然,她的婆婆还惦记着和林氏集团联姻。看来她腹中胎儿之死,真的和蓝楹有撇不清的关系。
“我不会娶林希月的。”
“为什么?难道你是真的爱上了江笛?”
“怎么可能。”纪砚的脸上辨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个没身世没背景的女人,还不至于入我的眼。”
轰!
江笛的脑子突然炸开,昨晚试探得知纪砚从未爱过自己后,她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心情,结果今天一起床,又亲耳听到纪砚对她的看法。
婚后两年来的单向奔赴,不过是她一人的独角戏,所有付出皆成笑柄。
她捏紧拳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既然不喜欢,那就趁早撇清。刚好江笛现在不打招呼搬了出去,就拿这个事做文章,批她个不守妇德!”
“妈。”
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江笛已经下了楼梯走到客厅,对蓝楹笑道:“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们派车去接您。”
江笛的出现,让蓝楹有些讶异。
她不是昨天从家里搬出去了吗?怎么大清早出现在这里??!!
蓝楹脸上夹杂着一丝警惕,“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没有啊。”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刚从楼上下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你不是从家里搬走了吗?”
“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好好呆在家里的吗?”江笛心里忌惮蓝楹刚才说的要拿她擅自搬走的事情做文章,所以撒了个谎。
她确实是想离婚,但不是被休掉!
江家虽不是什么入流的名门,但也不能在她手上坏了名声。
蓝楹听到江笛的回答,转头问身后的李姨:“你不是说昨天看见少夫人搬走了吗?”
李姨面对蓝楹的质问,瞬时慌了神,连忙把腰弯下去十几度,紧张答道:“我昨天确实看见少夫人叫了一辆货车,把行李都拉走了!”
“都是些不用的东西,所以叫人拉走了。”江笛看向纪砚,想让他帮自己圆谎。
可纪砚目不斜视,完全没看见江笛求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