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离地面有三四米高的架子，架子上系着两根细钢线……
现在是钢丝线断了，地上躺着一个瘦到佝偻的大男孩。
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口鼻都在流血，弯得腰，抱着腿，疼得直呻吟。
看起来就可怜得很。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去，狠狠地踢了他两脚，“阿蛮，阿蛮，你起来！你别装死！你起来……”
每踢一脚，都让那个大男孩痛苦到咧嘴。
然后，那个中年男人踢了几脚之后，看到刚才围得里外三层的人都走了好多。
赶紧拿个破篓子，走到人群边上。
“各位看官大老爷们！可怜可怜这孩子吧，打个赏吧，孩子都摔断了腿，多少给筹点草药费……”
“看官老爷们，赏赏吧！行行好！”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看到这孩子这么惨，明明不给钱的都掏钱了。
还有同情心重的人，一两二两的给。
围在这里的人，数百人至少是有的。
连姜明月与小海两人，都掏了一两多银子。
那中年人笑眯眯的，看到今天的收获不错，天色也不早了，就收了摊。
还有好心人，给那中年人指，最近的医馆在哪里，那中年人敷衍地答应了。
指了另外两个孩子，拿了一个破担架，将那个受伤的叫阿蛮的男孩子抬上了。
那两个孩子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有些木然。
抬伤员的时候，一点没有注意避讳，就像是捡垃圾一样，把人掀上来，抬走就成了。
叫阿蛮的男孩子疼得直抽抽，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呻吟声。
竟然是个哑巴！
姜明月看不过眼了，“你们小心些，他的左小腿腿骨应该摔断了。”
那两个孩子哦了一声，反正就是把人抬上担架走了。
他们收了摊。
小海皱眉，“娘亲，这个叫阿蛮的人，应该必死无疑，他们不会给他治的，会把他抬走扔掉。我想去救他一命。”
姜明月啊了一声，“为什么？”
小海道，“好多耍杂技的都是这种套路，为了吸引节目效果，把人打惨弄伤，或者制造意外，多赚点银钱，中年人今天这一场表演至少收入上百两银子，这样的穷苦人家小孩，都是他一路，一二两收进来的，甚至拿点吃的就骗进来了，折损一两个来换取高额利润，他是绝对划算的，这钢丝线说不定就是暗中弄断的……”
姜明月明白了。
嘶了一口气。
这世上歹毒的人太多了。
“那成，我们去看看，他们到底如何处置他。”
两人在前，后面还跟着灵微灵蓝两个丫鬟，不远不近地缀着。
没过一会儿。
果然，在那个中年人的授意之下，两个小学徒抬着装有伤者的担架，悄摸地去了一处大垃圾堆。
大垃圾堆臭气熏天，天气热了，好多苍蝇蚊子在飞。
那两个小学徒把人往伤者往垃圾堆里一扔，飞快地抬着旧担架回去了。
仿佛不止一次干这种事情一般。
看到这里，姜明月才佩服小海起来，这孩子这几年奇奇怪怪的见识涨了不少。
“你为什么想救他？”姜明月问。
小海笑了笑，“我就是看他合眼缘。”
都是被亲近的人出卖的苦命人。
天涯同病人吧。
“成，那我们就去救他。”
姜明月就要上前去，被小海拉在一旁，又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来管。
也没有人监视，关注。
这才两人上前去了。
那个大男孩疼得奄奄一息，头上都是豆大汗珠，蜷缩在垃圾堆里，静静等死。
小海走上前去，亲切道，“阿蛮，你怎么样？我娘亲是个大夫，来给你治治伤，可以让她帮你治吗？”
别说，小海身上自带着一股亲和力。
加上少年人纯真的面容，不知不觉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阿蛮开始是警惕的，但他听了小海的话之后，只犹豫了片刻，就把伤腿露在了他们的面前。
姜明月终于看清了那个叫阿蛮孩子的脸。
是一张充满了异国风情的脸。
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高鼻梁……
姜明月一愣，原来是他！
阿蛮，对！就是这个阿蛮！
其实是个智商有缺陷的傻子，长相也是外邦之族的，但是武功天分很高。
前世的时候，这个阿蛮晋阶到大宗师境了。
对小海忠心耿耿。
伴随小海走遍四海八荒。
在前世，阿蛮不是这样来的，好像是他的前主人不拿他当个人看，各种虐待他，后面与小海打赌，把阿蛮输了小海，小海对他好，感化了他，出门在外面数次历险，都是这个阿蛮，护了小海的周全。
这一世，竟然是在一个马戏团里，遇上了他。
这看样子，就是小海的缘分。
现在，又找到了阿蛮，姜明月很是高兴。
“这里太脏了，不能治病，容易感染，把他带回医馆去治。”
阿蛮对姜明月有些警惕，还是小海又与他温和说了一遍，他才同意了。
姜明月让灵微去找了一辆马车来，把阿蛮又带回了姜记医馆。
给他治疗，处理伤口。
阿蛮不仅仅是摔伤，还饿得不行，姜明月给他灵泉水喝了，让他缓过一些劲来，小海又出去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过来给他吃。
他哪怕身上受着伤，也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姜记医馆后面有病房，留了灵蓝在这里看着他。
“现在伤口都处理好了，就让他在医馆里先休息几天，看他恢复情况，到时候，等你年集完了，你再看如何安排他就成了，在医馆里住，我也方便每天观察他的病情，给他换药。”
小海答应了，“好，多谢娘亲了。”
“阿蛮，你觉得如何？”
阿蛮智力有问题，但莫名相信的小海，小海说好，他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吃得饱饱的，睡得铺盖软软的，身上还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病号衣裳，要不是他身上有伤，他跟做梦似的幸福。
“成，那就住在我娘亲的医馆里，等你好了，我来接你。”
阿蛮又重重地点头。
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带上了依恋。
他处于生死的边缘，有个少年人轻声与他说话，要救他性命……
那一刻，是阳光照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