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来了?”
洛染没笑,只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笑够了,才试探地问出声。
傅今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脸故意凑近了,在距离她鼻尖不足寸余的地方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直到看得洛染要恼,他才笑着道:“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丑丫头。”
“什么?”
洛染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么一句话,说了句自己都恨不得咬掉舌头的话:“你胡说!我从小就好看!”
说完就后悔了,脸腾地红若桃花,一扭身面朝里躺下,还不忘将被子拽过头顶,闭着眼睛懊恼:自己一定是中毒伤到脑子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而且还是跟这人,怎么听怎么像撒娇!
对!自己一定是病糊涂了,把他当成爹爹了!一定是这样!
洛染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看小姑娘害羞了,生气了,傅今安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发现,原来宠着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看着床上一大两小,忽然有种都是自己孩子的感觉。
脱掉皂靴,挨着洛染躺下,并将她虚虚地抱在怀里,不等她呵斥,先一步道:“不想让你爹看见就乖些,爷为了你,都一天一夜没睡了。”
或许是感激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又或许是念在他这次为自己解了毒,再或者是自己还没痊愈没有力气跟他辩驳,总之,听了他这句话,洛染果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呼吸绵长。
傅今安紧闭的眸子倏忽睁开,黑暗里还发着摄人的光芒,嘴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两大两小,甜甜进入梦乡。
门外,春雨听到里面没了动静,看向又青。
又青犹豫了一下,道:“我在这里守着,你腿脚快,去告诉侯爷和夫人一声,省得他们担心。”
“好。”
春雨转头往琼华院跑。
而此时洛德运和袁书宜也正在说洛染的事情。
洛德运看着烛火下清秀的脸庞,有些愧疚:“今日,为难你了。”
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若说记恨又谈不上,袁书宜苦笑一声:“其实也不怪你们。换做是我,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会怀疑的,只是后来你不该瞒我。”
没当场看见李氏他们被惩罚,她这心里总堵着一口气。
对于这件事,洛德运倒是很好解释,笑着道:“那场面岂是你一个女人家能看的?就算你不怕,也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说到孩子,袁书宜终于缓和一些。
恰好这时候春雨来了:“侯爷,夫人,小姐醒了,喝了点水,说了几句话,奴婢听着精神很好,这会儿又睡了。”
洛德运顿时听出了春雨话里的漏洞,声音一沉:“听着精神尚好?他是不是又来了?”
春雨垂下了头,她能说傅大人压根就没走么。昨晚张太医为小姐解毒之后傅大人当着侯爷的面是离开了,只是侯爷前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
“混账!”
洛德运骂了一句起身就要离开,袁书宜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去?”
洛德运黑着脸,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要去撵人。
袁书宜对春雨使了个眼色,春雨一溜烟地跑了。
对上洛德运不悦的眼神,袁书宜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你忘了张太医怎么说的了?他说染染现在要静养,不能吵到她。”
“那就由着那人?”
洛德运实在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袁书宜其实心里也不愿意,可是没办法,她只好劝道:“您想想,您现在这么过去了,谁最难堪?还不是染染?”
眼见着洛德运的脸色有些缓和,袁书宜继续道:“你放心吧,他就算不为了染染,为两个孩子着想也不会乱来的,不然他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假意离开。这个时候您就别想太多了,等染染恢复了,咱们听听她的意见,好不好?”
洛德运无奈又懊悔地叹了口气:“我是气自己!若是我再有点用,染染也不至于受这么大委屈!”
说到这,想起赐婚圣旨,忽然道:“不行!我就算拼了这身军功,也要讨回个公道!”
石嬷嬷看着洛德运大步离开的背影,小心翼翼道:“夫人,您就不劝劝侯爷吗?”
万一侯爷真一时用气,被削官罢爵可怎么办?
袁书宜无力地摇摇头,冷笑一声:“劝?怎么劝?劝他把捧在掌心宠了十五年的女儿送进虎口?换成是我我也做不到!罢了,左右咱们又不是没吃过苦,大不了陪侯爷回乡种地,我还有些嫁妆,侯爷也有些私产,养大几个孩子总不成问题。总比在这里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好!”
别看她年纪轻轻,可这二十多年来看惯了京城中的世态炎凉,早就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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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染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很放松地躺在某人怀里,更甚至手还搭在他腰上。瞬间收回手,却发现无处安放,正懊恼间,就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
接着长臂一伸,又把人往怀里拉了几分,忽然道:“你买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什么?”
光顾着挣扎,洛染有些没听清他的话。
张太医为她祛毒用的是最原始方法,先用银针封脉穴,然后通过放血的方式排毒,最后再配合药物肃清体内毒素。
一番折腾下来,洛染虽然精神尚好,但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挣脱不开男人的铁臂。
傅今安低头用唇瓣试试她的额头,汗涔涔的,但温度正常。
洛染又被他这个动作闹得红了脸,傅今安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那个叫胡义的管事招了。他私自动用了账上的银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买粮食,于是找到你二婶商量,这才有了两人联合起来给你下毒的事情。”
当然,这里面还牵扯到别的,傅今安怕她多虑并没有明说。
洛染果然也没多想,其实中毒后,她有一阵是有意识的,就是他喂她吃药的时候。想到这,将对沈聿知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和尚说的准不准,但想着有备无患罢了。如果能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就好了,到时候就会减少很多损失。可是我又怕说出去 大家不信,反倒引起百姓恐慌。”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忽然安静下来。
傅今安趁着夜色看她别扭的小脸,吃吃地笑起来:“我能认为你这是故意透露消息给我,让我早做防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