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丛昭不是头一个对姜意表明心迹的人,在经历徐佑齐、沈从衍之后,姜意便决定,自此再不轻易将感情托付给别人。
理智告诉姜意要慎重,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教唆着她答应沈丛昭。
不止是如此,她一看到这人,便想与他生孩子。
这想法实在逾距,姜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从前母亲所说的,生性放荡?
她一时脸烧得透红。
沈丛昭见她不语,心知是自己太过孟浪,他忙道:“你自然是该考虑考虑的,同时朕也需要时间。”
他登基不过三年,尚未剪除掉赵氏的羽翼,徐佑齐是凤阳公主的驸马,姑且也算是赵氏一族。
凤阳公主对徐佑齐极是迷恋,只要徐佑齐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风阳就会保徐佑齐——而对凤阳公主而言,徐佑齐从前有妻室并不是什么大错,只要徐佑齐同姜意划清界限。
所以他首先要除去赵氏。
除去了赵氏,徐佑齐便不算什么。
当然,提前给徐佑齐一些小惩大戒也是需要的。
沈丛昭忽然陷入冥想之中,他想了想近来的人和事,目光忽然定定看向姜意。
姜意生得实在是美,是那种让人感到很舒服的美。
若流水,润物无声。
沈从衍想以姜意为棋子利用徐佑齐,他自己反而深受其扰。
姜意实在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皇帝忽然问道:“你陷入如今这样的境况,自然是要恨徐佑齐的,那对肃王呢?”
“自然是恨的。”姜意不假思索道。
在她得知徐佑齐另娶了公主后,她整个人都是灰暗的,她甚至感觉自己仿若行尸走肉。
沈从衍可以说是彼时她眼前的一道光,他拯救她于水火,然后又将她给推到更深更重的灾难中。
从前有多喜爱,如今便有多恨。
她恨曾经戏耍过她的所有人。
她要活,又不仅仅要活,她还要这些曾经轻贱过她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皇帝心中有些微妙。
没有爱,如何有恨。
但这确实是他想要的答案。
“朕也恨她,所以我们可以合作。”皇帝直白的对姜意道:“沈从衍心里是有你的,他这些天一直在找你,但一直没有找到。”
“但朕可以告诉她,你被赵钰带走了。”
“新仇旧恨之下,沈从衍和赵钰之间必将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我和你可以坐收渔翁之力。”
同样是利用姜意,但他说得如此直白明了。
皇帝羽翼未丰,便就注定了他也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需要一点点筹谋,一点点积蓄力量。
姜意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我愿意。”
报仇必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这是一条险路,而她自然也需要付出一些。
“这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危险,朕会派人在你身边保护你,但必要时候,你也需要自保的手段。”
“这样吧,明儿个朕早些过来,教你一些防身的本事。”
姜意点头,她一双璀璨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点点晶莹。
“谢谢你。”她说。
因为有沈丛昭,她报仇的希望便更大了一些。
他是她如今抓住的唯一一点希望。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虽然贵为九五至尊,可他和旁的男人都不一样。
他直接了当,没有拿她当个可以随意玩弄的棋子。
被人珍重的感觉是如此可贵,尤其在和旁人的对比下,这种感觉便更强烈了一些。
皇帝道:“谢朕做什么,朕做这些,也不全然是为了你,朕想扳倒自己想要扳倒的人,同时也想得到你。”
“从这方面来讲,朕甚至要更贪心一些。”
“既要江山,也要美人。”
姜意有些受不住他随时随地的表白,“我没什么好的。”
“你是朕见过的最美的人,你若不好,还有谁好。”皇帝又说。
姜意便道:“那皇上喜欢的也只是我的皮囊,可天底下美丽的女人不知凡几......”
“不一样。”皇帝忽然道:“人和人之间是有缘法的,朕今年二十三岁了,因着这个身份,朕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可唯有你能让朕生出欢喜的心情。”
“不仅仅是欢喜,更卑劣一点,朕在看到你的那刻起,脑海中浮现的是占有你的画面。”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朕也不外如是。”
“就譬如如今朕瞧着你,就想同你亲近,只是朕在克制着自己的行为罢了。”
“朕真是连同你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
“那是生几个?”姜意不由问道。
她赫然发现,他所说的,她脑海中也曾有一刻想象过......
皇帝道:“越多越好。”
姜意:“......”
他看着她艳若桃李的红唇,攸忽靠近了几分。
姜意一时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面庞,这才赫然发现,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扬的时候,格外勾人。
她一时竟忘了推拒他。
他大掌在她侧脸抚过,那里有一点胭脂红。
轻轻抚过,又赫然后退。
姜意一颗心依旧在跳个不停,她脸更红了几分。
皇帝看着她的脸庞,不禁发出感慨,“这般爱害羞?”
姜意垂下了头。
“你莫不是误会了?”他又说。
姜意瞪他,被美人瞪着,他心中极为受用。
他道:“便该这般,朕喜欢你,你可以仗着这份喜欢,放肆一些。”
“男人都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对自己放肆的。”
姜意面露不解。
她家里有很多孩子,她自小就习惯了懂事,嫁给徐佑齐之后,她本便觉得自己不配他,于是越发勤恳,家中一切事务能自己做了,便自己去做,只求不拖累他。
后来和沈从衍在一起之后,沈从衍有时经常不回来,她心中因此忐忑难安,却也不敢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她想努力做个懂事的、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但结果她一败涂地,他们并没有因为她懂事就多看重她。
原来懂事并不能让人喜欢。
在喜欢你的人眼里,是喜欢你放肆一些的。
他越发觉得她单纯懵懂得让人心疼,他忍不住靠近她,摸了摸她的头。
“小傻瓜。”
姜意又脸红了,“我才不傻。”
“嗯,我们小意精着呢!”
他先前树立的正人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但姜意并没有不喜,甚至她觉得与他之间似是还有些亲近了。
“不逗你了,时候不早了,你可困了?”
姜意摇头,乖巧回道:“白日里睡够了。”
她这话不免就会让皇帝想起她在青楼里的事情,可皇帝瞧着她乖巧的模样,只觉得她分外可爱,又分外怜惜了一些。
兴许便是因为她太乖了,所以才会被人骗。
这样乖的孩子,他若不出手,以后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骗。
他得拯救她。
沈丛昭一时觉得自己肩上的任务很重。
“那这样吧,朕教你一些防身的法子。”
但姜意在这方面实在是欠缺了一些,尤其皇帝离她这般近,让她本能的压根无法将注意力放在旁的上头。
她心跳极快,呼吸也极快。
尤其是当他教她若被人从身后抓住时,说她向后倒去,用脑袋撞击对方,然后迅速弯腰,抓住他的腿站起来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明显的异物感。
她自然明白那是什么,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然而皇帝却很认真说:“按朕说得来做。”
“若是实在不成,自然便要攻击人的要害。”
“男人的要害,便是这里。”他握着她的手,然后到了他身下。
因为他太过一本正经,姜意都怀疑是她想歪了,而不是男人在耍流氓。
她想挣开他的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几息之后,他才放开她的手,“朕不是再同你开玩笑,朕是认真的。”
他教她这些,主要是为了防赵钰的。
但同时,他心里也是当真有些不舍。
他幼年中毒,是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病症的,且太医诊断他将终生无救。
这病症太后和皇后是知道的,所以即便他私底下有很多动作,赵家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一回事。
一个没有子嗣,且身体孱弱的皇帝,即便有再多的动作,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他终将死去,而赵太后会物色新的傀儡。
但今日他遇到姜意,这病症竟然不治而解。
所以他会说,姜意是他的唯一,这是他的身体告诉他的。
他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故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但终究是要离开的,在即将上朝的前一个时辰,皇帝匆匆而归。
余下来的几日里,皇帝每一晚都要过来。
且他发现,只要待在姜意的身边,小小昭就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甚至能兴奋一整晚,好像要将从前缺失的那些都给补回来一般。
姜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但他又怕吓到姜意。
他太明白以姜意这样的情况,是很难再轻易接受一个男人的,他也怕吓到她,觉得他就是一个色欲熏心之人,所以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
而姜意这个小傻瓜,竟也没有察觉。
皇帝有时候又坏心思的想让她知道,于是便故作不经意间撩拨她,看到她惊讶的模样,又觉得格外有趣。
每当这时,他就会同她说:“朕也不想这样的,但朕控制不住。”
然后她就信了真。
她这模样太乖太软,也太好欺负,皇帝每天都乐此不疲。
但赵钰选的这个小巷子距离皇宫太远了,但他又舍不得不来见姜意,那让他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他便修了一个地道,方便他每天晚上可以直接过来。
为了每天都有借口过来,他便每天绞尽脑汁的想一个防身的小办法。
他还给她带来许多小玩意儿,什么金簪、辣椒水、短仞什么的。
姜意姜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前半夜和她说说话,后半夜便打地铺。
靠在姜意身边,他也很容易的能够入眠。
一晃便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赵钰没来过一次,他似乎将她给遗忘了。
但遗忘是不可能遗忘的,因为他还有要用到姜意的地方。
这一天午后,赵钰带了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过来让姜意指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