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意的注视下,老皇帝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将茶水一饮而尽。
姜意说:“那我们歇下吧。”
丹药的效果发挥得极快,老皇帝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他被姜意带到榻上,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他面上逐渐变得发红,整个人在榻上挥舞着双手双脚,呼吸猛然急促起来,榻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
姜意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贰日里,皇帝醒来,看到睡在他榻边的姜意,面上不由浮现一抹笑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龙精虎猛过了,他记得昨夜里自己要了姜意一回又一回。
那种年轻自信,朝气蓬勃的感觉又回来了。
果真不是他老了,不行了,而是那些女人不行,无法激起他的斗志。
帮他找回这种感觉的人是姜意。
姜意佯装刚刚醒来的模样,她面上适时的浮现出一抹娇羞,“皇上,您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
“做什么还自称‘奴婢’,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女人了,要自称‘臣妾’。”老皇帝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奴婢如今还没......”姜意想说她还没名分。
老皇帝先一步听出她话语中的意思,直接大手一挥道:“传朕指令,姜氏女温柔恭顺,甚得朕心,着封为昭仪。”
上一世的时候,姜意刚开始只被封了婕妤。
但昭仪和婕妤,其实也不差什么。
姜意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说道:“奴婢何德何能......”
“恩?”老皇帝挪揄的看着姜意,“还不改口?”
姜意连忙道:“臣妾何德何能,能成为皇上的昭仪?”
老皇帝说:“朕喜欢你,你便值得,伺候好朕,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他伸手,摸了摸姜意的头。
“时候不早了,朕要起身了,你若还困着,便继续睡吧。”
姜意一张小脸上闪过一抹困惑,“臣妾需要去同皇后娘娘请安吗?”
想到继后,老皇帝脸上闪过一抹不快。
从前继后尚且还算温顺,随着她做了继后之后,手却越伸越长,老皇帝隐隐心生不喜。
继后这个人,初时看着老实,但却是个最阴毒不过的。
当时在他有意的干扰之下,姜皇后不能有孕,没有嫡子,但总要有储君的。
那时老皇帝属意李昭,李昭小小年纪便成熟稳重,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最聪明的。
老皇帝将这话暗示给了姜皇后,自此,姜皇后对生了李昭的继后便也有了几分倚重,升了她的位份,让她做了贵妃。
但做了贵妃的继后并没有因此消停下来,反而开始觊觎皇后 的宝座,跟淑妃合作......
继后阴狠毒辣,连姜皇后都不是对手,姜意年纪小,又刚刚进宫,继后若想磋磨姜意,没他看着,姜意只怕要吃大苦头。
他好不容易找来这么一个酷似姜皇后的人,他已经失去过姜皇后一次了,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故而老皇帝道:“皇后最是宽仁不过,若是知晓你昨日里伺候朕受累了,想来也不忍心让你去同她请安,好生在这里待着,等朕回来就是。”
老皇帝近两年已经很少宠幸妃嫔了,他对女人可有可无,即便偶尔宠幸一回,也不会擢升位份。
而这个姜意,一个突然从宫外被送进来的女人,不仅仅被皇帝宠幸了,还被封为了昭仪。
这几年除了淑妃之外,继后已经很少将后宫哪个女人当成对手了。
老皇帝膝下活到成年的皇子只她所出的李昭和淑妃所出的李嵩。
旁的妃嫔,再年轻再娇嫩,没有儿子,终究成不了气性。
可这个姜意是从恒王府上送过来的, 难保不是淑妃在其中耍什么小把戏,而且这个女人被老皇帝赐了“姜”姓,这更让继后如临大敌。
姜皇后是她一手除去,若这刚刚进宫的姜昭仪跟姜家有关,更有甚者,便是姜家后人,那......
但不可能。
毕竟当年姜皇后的死跟淑妃也有关系,淑妃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这个姜昭仪更大的可能便是淑妃故意寻来的和姜皇后一个容貌相似的替代品。
想到这里,姜皇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淑妃到底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妾室罢了,用的手段也是如此下作,竟让自己的儿子给老皇帝送女人这般谄媚的手段。
这手段下作,就怕正中老皇帝的心。
不论如何,继后觉得这位新进宫的姜昭仪不能留,哪怕仅仅是给淑妃一个教训。
她气定神闲,她是正宫皇后,妃嫔初初进宫的时候都是应该前来同她请安的,她想要给姜昭仪的性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继后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姜意其人。
直至继后派人过去打探消息之后,听闻老皇帝所说之后,当即气得牙齿打颤。
夫妻多年,继后怎么会听不清楚老皇帝的未尽之言。
老皇帝面上是说她宽容大度,不会于刚进宫的姜昭仪计较,实际上却是怕她对姜昭仪下手。
在他心里她竟是这么一个歹毒的人不成?
而且那姜昭仪身为进宫的新人,竟也当真不来同她请安。
是淑妃给她的胆子吗?
继后气得当即抄起手边的花瓶朝着地上摔去,不想正被刚刚过来的太子李昭一手接住。
李昭回京后,便只见了继后一次。
继后数落李昭不知轻重,丢下京城的一切担子去了边关,这些年若非她苦苦支撑,李昭的太子之位早就被废了。
李昭则表示这太子之位他不稀罕,母子二人不欢而散,此后李昭就再未进宫。
眼下看到李昭,继后本就阴沉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继后说:“瞧瞧,这就是你所以为的好兄弟,今日能为讨好你父皇,亲手给你父皇送女人,你还当他是什么兄弟?可笑!”
“旁人都知上进,偏你自去躲清闲,却苦了本宫,偏你还看不懂本宫一片苦心。”
“本宫做这许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你埋怨本宫恶毒功利,可若没有本宫的恶毒功利,又岂有我们母子的如今,或许早在本宫刚刚进宫的时候,就被人给算计死了。“
“我辛辛苦苦都是为谁?”
依旧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这些年继后给李昭的信上大抵都是这些内容,李昭耳朵都觉听出了茧子。
他是不认同继后这些话的,他从来也不需要继后为他这般做,男儿建功立业,是要在战场上、在朝堂上去争,而非后宫这一亩三方地中。
他不搞阴谋,要搞就搞堂堂正正的阳谋。
一个有能力的储君不需要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继后的话如同耳旁风,穿堂即过,但李昭听闻恒王给老皇帝献女,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
做儿子的给父亲送女人,这事怎么听都觉得荒诞。
李昭当然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李嵩也会变。
但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李昭又想起了姜意,想到了自己所查的那些事情。
姜意和恒王关系匪浅,她六岁那年就和姜雪被恒王收养,姜意口中的父母也并不存在,而是暗指恒王。
他一番梳理之下得知,是姜雪被个老男人看上了,恒王便想要姜意代替江雪。
可恒王也不是一般人,什么样的老男人是恒王也得巴结的。
再联想到继后的话,李昭心中一紧。
“恒王送进宫的女人唤什么名字?”他忽然问道。、
继后欣慰于李昭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紧要的事情了,便道:“这女子名唤许意,你父皇又为她赐了名,如今是姜昭仪了。”
李昭的脑海中只余“许意”这两个字,久久萦绕不曾消散。
姜意并没有同李昭说过她的名字,关于姜意的名字,是李昭探查出来的。
继后又说:“连名字也同当初姜家那个小的一模一样,淑妃母子打的什么算盘简直让人一看便知。”
李昭没听进去,他只匆匆说道:“儿臣去瞧一瞧父皇。”
继后以为他终于知道讨好老皇帝了,忙说:“是该这样的,你快去,快去......”
出了慈安宫中,李昭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初初得知姜意和恒王之间的关系,以及姜意被恒王送给他父皇的事情之后,李昭心中的头一个念头是彻骨的悔恨。
他原本以为来日方长,但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一眼看中的姑娘和他胞弟关系匪浅,甚至如今还成为了他父皇的女人,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但却又是事实。
他那时懊悔的想,若是当初初见姜意的时候,他没让人从他身边离开,也就好了。
这是他心头的第一个年头。
但当他平静下来之后,梳理整件事情,李昭不免心生猜疑,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李嵩做的这一切都表明他变了,他们不再是好兄弟。
或许也不是变了,打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做不成亲兄弟。
姜意被李嵩收养,是李嵩的人。
那他在京郊城外碰到姜意,究竟是巧合,还是李嵩故意为之。
李嵩先让姜意吸引他的注意,又让姜意进宫成为他父皇的女人,这般行径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倘若他昏聩一点,和他父皇的女人有了什么,那么等待他的结局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美人计当真阴险,但也确实有用。
他差一点儿就上当了。
平静下来的李嵩将自己心头的那一丝躁动压制下去,打从他十二岁那年,姜家被灭门那日起,李昭就知道,这世上的缘来缘去,从来都是很突然的一件事情。
他原本认定的妻子忽然没了,他要接受这个事实。
自己有好感的姑娘成为他父皇的女人,他也要接受。
他能做的,就是克制住自己的内心,不让自己行差踏错,他一定能够做到。
李昭来到龙乾宫中,彼时老皇帝正陪着姜意放风筝,他远远的看过去,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依偎在他父皇的身前,她银铃一般的笑声响彻在她的耳边,听在李昭的耳中,却有如魔音。
她看上去是那般快乐。
她和父皇在一起没有一点点不情愿,反而很快乐。
李昭不免又想起了二人初见时,姜意的惶恐不安,难道这一切都是演的吗?
她爱上了他的父皇吗?
一想到这一点,李昭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痛。
他一点儿都做不到自己想做的那般心如止水。
只是表面上,李昭还是一如既往平静。
姜意的风筝最终落到了某一处宫殿上方,姜意很喜欢那个风筝,老皇帝便派人去将那个风筝给拿回来。
姜意的额前起了一层薄汗,老皇帝便说:“先歇一会儿。”
也是这个时候,老皇帝才看到了远处的李昭。
李昭走近,姜意也看到了他,但她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就好似她对他这个人,半点不感兴趣一般。
李昭同老皇帝行礼问安,老皇帝同姜意解释道:“这是太子。”
姜意似有惶恐,便想起身同李昭问安。
老皇帝却拦住了姜意,他对李昭说:“这是你姜母妃。”
李昭诧异的抬头,姜意也忙道:“臣妾哪里配得上太子一声‘母妃’。”
然而老皇帝却一脸期待的看向李昭,“快叫。”
当年李昭曾被抱养至姜皇后膝下一段时间,李昭彼时自是称呼姜皇后为“母后”。
如今老皇帝将姜意当成姜皇后,自然便也想让李昭这般称呼姜意,就好像姜皇后还未死时一般,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李昭掩去眼底讥嘲神色,唤了姜意一声“母妃”。
老皇帝心满意足,待李昭也格外和颜悦色。
他们父子说了一会儿公事,姜意作出一副无聊的模样,老皇帝便让人带姜意出去走走。
姜意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出了龙乾宫中,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凉亭里坐了坐。
她在等人。
但也不一定能等到。
端看李昭能不能耐得住性子了。
姜意等了许久,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之后,姜意忽然对身后的宫人说道:“本宫想去如厕。”
宫人引着姜意去到巨服殿中。
姜意不过刚刚进去,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李昭终究没能沉得住气。
姜意当然知道,这并代表着李昭有多喜欢她,更多的大概是对她的怀疑。
但没有关系。
戏台子已经搭建好了,她好好演戏就成。
一双宽厚的带着薄茧的大掌忽然从后来捂住了她的嘴,姜意作出一副惶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