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的目光透着顿察一切的敏锐,被那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注视着,顾致礼破天荒的生出了一些惭愧之心。
明明从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姜意德不配位。
可对着本人,心里那股残存的良心就冒了出来。
他又想到皇帝之前同他说的话。
小叔叔说当男人的应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
他想他确实是错了,错了就该认错。
顾致礼又偷偷的瞧了瞧皇帝之前写给他的小抄,然后他没敢去看姜意。
“姜五姑娘说得没错,数日前致礼与姜三姑娘在一场宴上相识,我喝醉了酒,又恰逢姜三姑娘投怀送抱,我一时未能把控得主......”
姜怜闻言脸都绿了,有些事做出来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信王世子莫不是痴傻了不成,将这种事拿出来当众说?
围观的群众目光不断在姜怜和顾致礼身上游移,极是鄙夷。
姜家五姑娘丑是丑了点,若是平素里大家也会说一句姜五姑娘配不上信王世子。
可这也并不代表着信王世子就可以和姜五姑娘的姐姐勾搭在一起。
换一句话说,即便姜意和顾致礼没有婚约,顾致礼和姜怜在婚前苟合也是要被人不齿的。
这样的事情,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是少见。
更不要说今日事情的主人公,一个是侯府姑娘,一个还是王府世子。
这便是皇室中人的教养吗?
许是人们的目光过于赤裸,顾致礼心中那点残存不多的羞耻之心忽然冒了出来。
“这事是我不对,我愿向姜五姑娘道歉。”
“事后我也很后悔,自觉配不上姜五姑娘,愿自请退婚。”
“姜五姑娘若是恨我,今日致礼全凭姜五姑娘处置。”
他说着将手中的鞭子双手奉到姜意面前。
信王府只他一个世子,顾致礼从小就没吃过苦,眼下他亦是在心中打鼓,姜意应该不会真的打他吧。
应该不会吧?
姜意看着那鞭子,却是颇为意动,她心中转了个弯,面上瞬间泪如雨下。
“世子说得倒是轻飘飘的,然而你可知我心里初闻此事究竟有多心痛。”
“我出生不过月余便双双失去父母,祖父和继祖母初始表面上待我和兄长极好,可不过是想着利用我们得到侯府的爵位,这之后便对我们不管不顾。”
“我们大一些之后,他们更是想尽了办法的谋害我们,我脸上这痕迹便是拜他们所赐。”
“我兄长也被他们害得入狱。”
“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满是豺狼的侯府中生活,唯一的希望便是你信王世子。”
“我想着等我及笄后就可以嫁给你,就可以逃离这里,你会是我的救赎。”
“我虽然没有见过世子,但世子已经是我的全部了,你这样是想看着我去死吗?”
“世子你真是何等残忍?”
少女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目光凄厉而又绝望,那些指控落在顾致礼的身上,一时顾致礼也觉得自己好似十恶不赦一般。
所以当那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顾致礼觉得自己真是活该。
他毁了少女对于生的希望。
啊他真是该死。
直到他被姜意抽得皮开肉绽,也没人为他说一句话。
顾致礼有些承受不住了,姜怜哭着扑到他身前。
姜怜原本只是想着做做样子,但她没想到姜意竟然当真敢打她。
她哪里能搁得住姜意这般鞭打,让她更为恐惧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姜怜抱着自己的肚子道:“别......别打,别打我肚子。”
姜意冷冷一笑道:“为什么不能打你肚子,难道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世子的孩子?”
“倒还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姜意收了鞭子,并不是因为那孩子不忍心下手。
只是这个时候,人太多了,不好下手。
他们的命,她要,可这坏名声,她是不要的。
要他们死有很多办法。
而她要一点一点的将他们给折磨死。
姜意将鞭子一把扔到他们的身上,目光犹如看两个死人。
只是那眸中的冷意尽数被长睫遮去。
她转身欲走,顾致礼却忽然叫道她,“姜五姑娘等等。”
“我自知对不住你,既然你我二人注定无缘,我愿认你做妹妹,将来护你一生无忧,送你出嫁。”
顾致礼似是听到女人轻微的讥笑了一下,但那声音太轻太小,他不太听得清楚。
姜意转身看他,她笑容纯真,“好呀。”她说。
“只是三姐姐有了义兄的孩子,不知义兄要怎样对三姐姐,迎娶三姐姐吗?”
顾致礼道:“我会将她迎进府中,做个妾室。”
一瞬间,姜怜惨白了脸色。
“我是侯府嫡女,怎能做妾?”
姜怜处心积虑的勾引顾致礼,就是为了力压姜意,一个小小的妾室怎么能满足他。
然而顾致礼却没有应声。
母妃说姜怜有了他的孩子,娶姜怜为妻,这样他便有了嫡子,也更容易被立为太子。
但他觉得小叔叔说得也没错。
一个能在婚前与人苟合的女人,怎配做妻呢?
男人本性便是这般,分明他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事情,可女人这样做于他就是错。
或许人的本性便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
姜意道:“那我便先祝义兄和小嫂嫂百年好合。”
“也不对,三姐姐是嫁过去做妾的,承不得我这一声小嫂嫂。”
“义兄,你身上是不是很疼,要不要我带你回去敷药。”
“唉,还是算了,只怕三姐姐会看不惯我。”
她这般说着,迎着姜怜意欲喷火的目光,便轻飘飘的离去了。
顾致礼还在一旁感叹着,“姜五姑娘虽然容貌有恙,但着实心善,若不是......”
说罢还有些可惜。
姜怜快要气炸了。
她抓着顾致礼的手问他,“你便当真要纳我做妾。”
刚好碰到了顾致礼的伤口,顾致礼将姜怜拂开,兴许是因着皇帝先前的话,他觉得姜怜的面容都开始变得丑陋了起来。
而他最讨厌丑人。
他冷淡的开口:“若是不愿,你也可不进我信王府。”
“我......我愿!”
然后只余顾致礼冷漠的背影。
姜怜无助的看向耿氏, 迎接祖孙两个的是围观群众的叫骂声。
他们说耿氏奸诈,抢了武安侯的爵位还这样苛待人家的孩子。
还说姜怜无耻,抢妹妹的夫婿。
耿氏和姜怜落荒而逃,回到侯府后,耿氏便要拿姜意出气,然而这个时候,王宝泉带着圣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