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武定侯忽然变得很沧桑,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似是下一刻便会倒了一般。
他远远的看向姜意,“别走......”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魏宁和姜意已双双到了马上,他拉住马儿的缰绳,轻描淡写的看了武定侯一眼。
“将武定侯拿下,打入死牢。”他又对武定侯道:“赵奕欢,你和姜意的和离书,朕会尽快送过去。”
武定侯看向姜意,但是姜意全然没有看他。
她在皇帝的怀中,微风拂过她的面庞,她的面容有些虚幻,她的余光似乎有一瞬间看向武定侯,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二人的身影渐渐的变成虚幻,武定侯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苦笑一声,也许就这样了。
也许这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在二人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性子如水一般,似是有些逆来顺受的。
可他清楚的知道,她决绝的时候也是真决绝。
武定侯这才明白,原来上苍让他想到前世里的一切,不是为了给他一次机会,而是剥夺掉他所有的机会。
他这样满身罪孽的一个人,是不配有机会的。
武定侯最终被人带走了,他没有反抗。
皇帝和姜意很快回到了宫中,他先将姜意给安置下,他对她说:“今日你累着了,且先去休息,朕先将一些事情给解决了,很快就来看你。”
太后和皇后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太后看到皇帝的那一瞬间,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几乎是立刻就朝着皇帝跪了下去,“一切都是哀家的主意,跟襄王没有关系。”
“皇上,你要杀就杀哀家,求你饶襄王一命。”
魏宁饶有兴味的看向太后,“那武定侯呢?”
太后似乎有些懵,但她很快又说:“跟武定侯也没有关系,都是哀家指使他的。”
魏宁久久的看着太后,他的母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侄子和幼子,吝啬于给他一分一毫。
也许从前的时候魏宁会想不通,他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太后还会偷偷的让人给他送吃的送穿的,但当他真正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一切反而变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够讨喜,他也曾努力的讨好过太后,可只换来太后厌恶的眼神。
从前他会不甘会痛苦,但如今他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人,姜意就永远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向自己,他会成为姜意眼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可能就是如此奇怪,亲母子之间处得跟仇人一样,相反倒是看起来从来不会有联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入你的生命中。
他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太后,“朕愿意相信太后的话,但朕不会饶过任何人。”
他亲眼看着太后恐惧的抖着身子,然后他让人将襄王带了进来。
他对人说:“直接砍头吧。”
“不!”太后急切的爬到了襄王的面前,她抱着襄王的身子道:“他是你弟弟,你不能这样做。”
魏宁无心与皇帝争辩,他只是无比冷漠的让侍卫动手。
侍卫手起刀落,鲜血溅了太后一脸,襄王的头颅滚到太后的脚下。
她疯了一般的朝着皇帝扑过去,却被侍卫一把拦住。
她痛苦的嘶吼道:“你连你自己亲弟弟都杀,你就是个怪物,哀家从小就知道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姓吕的是个没有感情的,你被养在她身边,也跟她变得一样的冰冷。”
“你自己没有发现吗,你小小年纪看向哀家的目光就跟吕太后一样,你这样的人怎会有人爱,哀家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这样的儿子。”
“哀家最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哀家更后悔当初你重新回到哀家膝下后没将你一把掐死。”
皇帝很是有些厌倦的打了个哈欠,他同侍卫示意,很快襄王世子被带了进来。
皇帝懒懒的吩咐道:“也砍了。”
“不,哀家错了!”太后又一次朝着皇帝跪了下去,她朝着皇帝不住的磕头,“是哀家错了,他还是个孩子,他还只有六岁啊。”
皇帝唏嘘道:“可朕当初回到母后身边的时候,朕记得朕那时候也就襄王世子那么大吧。”
他忽然蹲下身去,抬起太后的下颚,迫使太后看向一旁的襄王世子,“太后死了儿子,精力还这般旺盛,”
“朕这十三弟膝下如今拢共有五个子女,朕每天让人当着太后的面杀一个好不好?”
“母后说朕冷血,那朕就告诉母后什么是真正的冷血。”
“来人,带母后回去,今儿襄王死了,襄王世子便留到明日。”
“对了,襄王的头颅也给太后带上,太后这般喜欢襄王,想来也定然想时时刻刻见到襄王。”
“就是不知襄王到了地府里头会不会怪太后,若不是太后滋生了他的野心,若不是太后处事不公,朕也不会这般对他。”
“你曾经对他的每一分母爱,都成为如今砍掉他头颅的拿一把刀。”
“太后,你不得不承认,他是因你而死的,因你的处事不公。”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儿女,你亲手将你最爱的小儿子送上绝路。”
太后痛苦的抱住了头,“不,不是这样的,哀家从来没想过这样。”
挥手将侍卫给拂开,太后又爬到了皇帝的身边,“对对,一切都是因为哀家,你饶过这些孩子。”
“哀家大错特错,你杀了哀家,你不要动这些无辜的孩子。”
“可是,”皇帝只是冷冷的说道:“杀掉这些人,更能让太后痛苦。”
“你要相信,朕是个孝子,朕怎么会想要太后死呢,朕是要太后生不如死啊,要太后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朕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无视太后的痛苦,皇帝让人将太后给带了下去。
他平复了心绪,沐浴过后方才去寻了姜意。
姜意在这个宫殿里似是很不安,看到皇帝过来,方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皇帝快步走过去,他蹲到姜意身边,将头埋在姜意的怀中。
尽管已经沐浴过了,可姜意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她有些心疼他。
他在她怀中迷茫的像个孩子。
他问:“姜意,你是真的喜欢朕吗?”
“你会永远喜欢朕吗?”
姜意捧起他的脸,“我很喜欢阿宁,我会永远喜欢阿宁。”
看着她这张脸,在她的怀抱中,魏宁就觉得心安。
就好像当日里他与她初见,她在他身边时一样。
哪怕他知道她嘴里的喜欢并不是男女之情。
他们在一起的太快,他倒更像是她报复武定侯的棋子。
尽管看得分明,可那又怎样啊。
她确实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她不知他的身份,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对他好。
他又问起她,“这里是真的有孩子了吗?”
“嗯。”姜意点了点头,“我有预感,你可以让太医过来。”
他将耳朵对上她的小腹,姜意笑他傻,“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到的。”
魏宁抬眸,“我知道。”
“姜意,朕会对你好的,朕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他会将曾经未曾得到的爱都交予他们,从今往后他不是一个人,他也有亲人了。
他同姜意说起他刚刚做的事情,又忐忑的看向姜意。
然而姜意只是说:“做得好,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
他像是得到肯定的孩子。
他又问起武定侯,“你想让朕怎样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