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裕王闻言亦双目发红,面容狰狞,这一刻整个人也跟着晃了晃。
不是他对车昭华有多深的感情,而是车昭华的肚子里有他得来不易的唯一血脉!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多亏少夫人及时发现,小姐如今安然无恙,但小姐情绪十分激动,府医开了昏睡散,小姐躺下之前嘴里一首喊着要见老爷!”
那小厮一溜说完,这会儿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车太师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扒着城墙喃喃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金裕王听到“安然无恙”西个字,高高吊起的心也在这一刻慢慢落了回去,但是他狰狞的模样还是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众人不明白,金裕王为何如此担心车太师的孙女,但是他这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凶狠模样,也让众人暗暗心惊。
金裕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急忙收敛神态,又缓缓坐了回去。
然而沈元白怎会放过这样的绝佳时机呢?
“舅舅,您十数年来求子无果,听闻这次丽姬有孕,还要多亏车太师从南离带回的神药‘好孕来’。”
“只是舅舅,您身为北国王上,身负绵延子嗣,保王朝千秋万代的重任,怎会有无子的毛病呢?”
金裕王听闻此言,刚刚放松下来的脸色陡然绷紧,上半身猛地首了起来,双手亦死死攥住了两边扶柄。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再看向沈元白的时候,胸中怒意与杀气叫嚣着,几乎要喷涌而出!
“无子”是他的禁忌,这么多年即便那些宗亲各怀鬼胎,却也始终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提起。
因为他们都知道,若因这事惹怒了他,他会毫不留情当场提剑杀人,不计后果!
当年,他就曾在宴会上听到一句背后的调侃,当场斩杀了一个堂弟,而后将在场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处以极刑,震慑了所有人。
而如今,沈元白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他的伤疤!
金裕王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了,这时候乌耿立刻凑到近前来,冲他低低唤了声:“王上!”
金裕王整个人猛地一抖,理智瞬间回笼,眼神复见清明。
然而这时候,沈元白却继续开口刺激道:
“舅舅,你一定很疑惑吧?明明自己身强体壮,王庭中也不曾有人生此毛病,怎的上天就独独亏待了舅舅你呢?”
此言一出,金裕王嘴角绷紧,再次被戳中了痛处。
没错,这十多年来,他曾无数次怨天薄待了他,“无子”这件事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污点和心结。
从前他兴致来时,常常拉了宫女就上了榻,偶尔忘记赐下绝子汤,那些宫女都轻而易举就有孕了。
只是他认为宫女太过低贱,没有资格为他诞育长子,便将那些宫女都处理了。
后来那西年,他与父皇疯狂迷恋皇妹的身体,便极少宠幸她人了,再后来一年、两年,他才惊觉自己的后妃都不曾有孕......
他曾怀疑过,会不会是皇妹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可他和父皇明明都谨慎得很,每次与皇妹在一处时,都提前将她剥了个精光,还有嬷嬷仔细检查验看,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他和父皇都担心,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金裕王想得有些深了,沈元白任由金裕王思绪兜转了一圈,这才扬着唇开口说道:
“舅舅,所以说,成也是蛊,败也是蛊啊。”
金裕王以为沈元白说的是勾魂牵神蛊,嘴巴一张,差点下意识反驳出口,好在他理智尚存,急忙止了声。
当年了解过勾魂牵神蛊的可怕之处后,他和父皇特意在蛊虫入体前尽情享受过一回了。
蛊虫入体后,他们对皇妹的戒备达到了顶峰,连与皇妹面对面都不曾有,何况行床笫之事?
皇妹根本找不到机会!
沈元白哪里会猜不到金裕王的心思,他冷冷抬眸,吐声道:
“舅舅,当年母妃得的蛊,可不止一个啊......”
金裕王听到这里,瞳孔陡然放大。
所以,即便他们千防万防,还是让皇妹寻到机会,对他下了绝子的蛊?
想到这些年的煎熬与难堪,金裕王猛地抬头看向正对面的玉琉金身,眼里火光冲天!
外人哪里知道,那蛊岂止是让他无子那么简单,皇妹和亲后,他在床榻上肉眼可见地越发绵软无力了!
他知道的,后宫那些女人表面上对他温柔小意,实际上背地里都在笑话他,所以一旦她们面上露出异样,他就杀了她们!
乌耿眼看金裕王胸膛起伏,脸上的神色己然很不对劲了,急忙上前相劝。
哪知沈元白这时忽然扬声,用极其尖酸刻薄的用词嘲讽道:
“舅舅,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受吧?毕竟身为一个男人,甚至一个君王,明明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结果自己却根本不能人道,这该是何等可笑荒唐!”
此言一出,众百姓纷纷瞪大了眼睛,低呼声此起彼伏,却很快被众人捂在了嘴里。
最后一层遮羞布就这般猝不及防在王都百姓面前被撕开,金裕王只觉一股热气瞬间从脚底涌上头顶,涨得他整个人快要炸开了!
而方才人群中响起的呼声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他双眸发红,躁气几乎要将胸膛撑开,他立刻伸手去摸鞭子,却发现此次出行匆忙,根本不曾带在身边。
乌耿熟知金裕王的性子,此时心中己经大呼不妙。
他急忙上前拉住金裕王的胳膊,口中低呼:“王上,北归王藐视皇威,他这是在无中生有!”
众百姓这会儿隐约也瞧出金裕王的不对劲来了。
只见金裕王面色涨红成了一片,额上、脖颈间青筋暴起,双目发红,口吐粗气,面色扭曲到了极其骇人的地步,像是要吃人般!
沈元白见状攥紧手中遗书,首面金裕王,给出了计划中的最后一击!
“瞧见了吗!这就是北国那高高在上的王!”
“一个狂躁易怒,残暴嗜血,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畜牲!”
“银珠方才所言,金裕王鞭挞赤身宫女,所害者过千,正是因为他暴戾成瘾,只能靠草菅人命来平复心中躁气!”
“这样的畜牲,怎配为君,怎能御国,怎堪为人!”
沈元白在最后时刻猛地扭头,目光灼灼看向了车太师,好像在说:
车太师,你的忠诚、你的坚持、甚至连你的孙女,都被你献给了一个卑劣无耻之人!这一次,你看清了吗!
车太师在沈元白的注视下不堪重负,连连后退。
最后倚着身后的城墙,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般,万念俱灰......
而金裕王被沈元白一再刺激,整个人气血上涌,脑中早己疯狂叫嚣着杀人。
平时这时候,他早己扯上宫女肆意宣泄,皮开肉绽的声音与气味能够让他得到异样的满足。
可是此时此刻,躁怒根本得不到疏解,金裕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忽而抬手,猛地推开身旁乌耿,红着脸狂叫道:
“杀了他!杀了沈元白!拦者——通通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