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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收拢人心
    钱粮底细一出,邹润下一步的胆气就粗壮了些。

    看来王伦虽不是当绿林寨主的料子,论起省钱倒是一把好手。

    邹润也是听了杜迁宋万诉说后方才知道,梁山一直以来的日子,直追邹渊执掌登云山的那段光景,全寨上下每天只管两顿饭,早干晚稀,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才能打打牙祭,见见肉腥。有了缴获寨主头领拿大头,出战的喽啰分小头,至于旁的人就只有眼看的份了。

    听完这些,邹润不得不感叹,中国的老百姓自古突出的就是一个下限低,吃苦耐劳。这山上的日子也不比山下的日子好到哪里去嘛。不过邹润回过神一想,这宋徽宗和他的那帮爱卿到底是有多能糟蹋,把一群群善良百姓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人愿意下山。

    不过感叹归感叹,但是邹润还是得好好谢谢王伦这位前辈,有了他前边打的样,自己后续收拢人心就好做得多,王伦要真是个礼贤下士,推己及人的好寨主,那可就真轮到邹润坐蜡了。毕竟就梁山眼下这点钱粮底子,根据邹润在登云山实行的管理模式来看。

    这满山六百多张嘴,人吃马嚼的,估计也就能支撑个四个月余。

    话说崽卖爷田不心疼,这笔钱是王伦一点点攒起来的,可邹润花起来却是大手大脚。

    当晚梁山就大办宴席,老规矩,牛不准杀,但是猪羊鸡鸭,还有石碣湖里的各种大鱼,可劲的上,直管让喽啰们吃好吃饱为算。自酿的酒水更是放开了供应,从山顶的聚义厅,到半山上的三关,再到金沙滩的水军营寨,大大小小的宴席摆了何止上百桌。

    这般的大手笔,满山的喽啰谁能不喜?况且邹润还郑重宣布,以后普通喽啰一律一日三餐,每隔个十天半月开荤,战利品的赏赐一律按功劳大小分配。这个功劳不仅指战功,哪怕不上战场,即便只是喂马做饭,只要表现好,也算功劳的一种。

    若一旦由普通喽啰晋升成战兵,那更是待遇翻倍,赏赐翻倍。

    此消息一经传出和证实,满山喽啰比吃饱了酒席还高兴,这种待遇和生活,比起以往王伦当寨主的时候,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都是情感动物,有了比较和优劣之分,人心自然泰半都偏向了邹润,即便有很小一部分暂时脑筋转不过来弯,邹润相信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是夜,梁山大寨灯火通明,上下欢腾,欢庆的气氛直追除夕过年。梁山聚义厅上,济济一堂,坐满了大小头目,八个头领,连带作为客人的杨志,高坐堂上。

    望着地下欢喜不已的孩儿,杜迁宋万激动地互拍肩膀,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杜迁已喝了不少酒,此时不停地感叹,“说来惭愧,自打梁山立寨以来,俺杜迁真个没见孩儿们这般高兴,唉,往日里确实俺们做得差了……”

    “是啊,却叫孩儿们恁地吃苦,你我面上无光。”人高马大的宋万接了一句,但随即又转了话头,“不过也怪不得俺兄弟两个,王寨……王伦那厮,上阵无用,抓权管钱却是把好手,你我虽有心说话,但手上无权,身上无钱,也是枉然。相比较起来,邹润寨主虽是年少,但这手笔和气度,端的了不得啊……”

    见这俩人在那嘀嘀咕咕,正在和朱贵以及两个哥哥开怀畅饮的阮小七注意到了这边,他红光满面,虽然已经大半坛酒下肚,但是丝毫不显醉意,反而愈加精神。

    他一把揽住嘀嘀咕咕的杜迁,又架住宋万的肩头,大声地道:“两位哥哥只顾在这嚼舌头,咬耳朵作甚!来来来,且跟小七一起,先敬了我家寨主,再去水军中的兄弟们那里走一圈则个。”

    “梁山上恁地多好酒,今夜小七不喝上他三坛绝不罢休,二位哥哥也放开酒量,咱们喝他个痛痛快快,喝他个不醉不归!”

    说罢,也不管杜迁宋万愿不愿意,扯着他俩就朝邹润这厢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邹润这边正在和林冲和杨志二人就着一桌酒菜互相交谈,加深了解。见阮小七这般,也只是宠溺地笑了笑,又和杜迁等人各喝了一碗,嘱咐了几句切勿饮酒过量,这才坐下身来,继续静静的当个听众。

    原来这林冲和杨志虽然之前同在东京城里厮混,也都是朝廷武人,互相却只闻其名,但并不相识。

    “说来惭愧,林冲虽然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但是这名头说来好听,实则只是一个没得品级的军职。偌大东京城里,似林冲这般的武人何止成百上千?虽是蒙先父栽培了一身武艺,在数百禁军教头中名列前茅,于江湖中也有些名头,但在那些上官眼里,林冲到底也只是个没有官身的丘八赤佬。说来可笑,似我等这般草芥般的微末人物,高俅那厮也值得用擅闯白虎节堂这等要命的罪过来陷害与我,也不怕惹得满朝文武耻笑?真真是个弄臣小人!”

    林冲说着又掂起酒碗,一饮而尽,可喝下肚里才发现这酒的味道寡淡如水,正欲声张,却听得邹润悄声道:“哥哥从沧州一路行来,风餐露宿,未得少歇,只怕身体吃不消。今日饮酒只是尽兴便好,待得在山上将息无碍了,再放开量痛饮不迟。”

    林冲闻言微微一愣,一股暖流直从内心升起,通达肺腑。林冲的一席话勾起了杨志的心酸,他也陷入了沉思,借着酒劲,喃喃自语,浑然没有注意到邹润将林冲碗里的酒换成了掺了蜂蜜的白水。

    “林教头此言差矣,即便得了官身又待怎样?”

    “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自幼习得十八般武艺,正经的武举出身,一身本事不曾觑了谁个,可到头来也不过就得了个从九品承信郎(注1)的微末官身。我本意是想凭着一刀一枪,去边关上搏个功名回来,可吏部那群丧尽天良的瞎眼黑心官,只因我不曾使钱打点,就将我发遣到殿帅府去当个制使。”

    “去了才知,这劳什子制使,却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头闲官,既不带兵,又不打仗。道君皇帝因盖万岁山,专为去江南运送那祸国殃民的花石纲才新设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