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润这一手直接镇住了所有人,包括裴宣在内。
没有人会想到邹润整顿军纪的决心如此之大,个个不由得悚然而惊,再看向裴宣时,只感觉这个新上山的铁面孔目冷飕飕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解决完一件牵挂许久的心事后,邹润紧接着又和一众头领讨论了一些山寨其他事务,顺势将设立中转站的事情敲定,再命令邹渊筹划一条稳妥的物资输送路线,尽最大可能,竭力缩短登云山和砣矶岛真实关系的暴露时间。
会议开罢,邹润寻思一月之间山寨又添三条好汉,目前拢共是十四位头领聚义,定下了诸般大事,添置了众多人马船只,这是山寨愈发兴旺壮大的好兆头,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加上邹润已经在暗暗规划下一次出远门的时间,临行之前便打算大摆一场筵席。
既是为凌振裴宣接风洗尘,也是为了暂时抛下心中事务和压力,权且放浪形骸好好和山寨头领以及大小头目一同嬉戏玩耍一遭。
春光苦短,不可不赏,春暖花开之际酒席便从屋内挪到了山边。
后山脚下的茵茵草地上,就势铺下几张芦席,摆上蒲团矮桌,睁眼可观登云山秀丽山色,闭目可聆山涧流水,抬头是碧空如洗的纯净天幕,俯首是草尖林稍的鸟语花香。
端的叫人快活。
众人你一杯我一杯,吃了半晌,小喽啰又奉上随身带来的肉食果品,众人吃的兴浓,邓飞和二阮素来交好,眼下有几分醉了,环顾四周,睁着朦胧醉眼,含混不清地道:
“吃了许久,如何不见五哥七哥说话?莫不是躲酒去了?”
解宝年纪最小,酒量也最浅,听了邓飞的话,糊里糊涂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去草木深处寻找躲酒的二阮。
他哥解珍比他好点,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劝说着,“你与邓飞哥哥都吃醉了,眼下风声正紧,阮家的哥哥还在岛上练习水军,须臾离开不得,倒不似我们还有闲暇在此吃酒……”
同时努力站直踉踉跄跄的身子,准备去拽自家弟弟。
谁知人没拽到,自己脚下反倒是绊了一跤,像倒地葫芦一般顺着缓坡一路滚到了坡底,众人看着都乐,哈哈大笑,邹润也觉得快活,放下酒杯,吩咐身边的小喽啰去扶解珍上来。
此时山坡后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孙新即使酒后仍不改武官本色,猛地一下跳将起来,口里喝道:
“有人来也!”
只见三五声马蹄声响,转过一个骑马喽啰,身后背着一杆令旗,旗上分明写着一个“哨”字,原来是山寨的斥候哨探。
邹润瞬间酒劲去了大半,自己只不过在山后饮酒,自家斥候居然骑着快马找到山坡上来,看来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那斥候滚下马鞍,禀告道:
“禀寨主,水军派快船传来消息,我寨水军在近海截获毛家船队,连人带船已全部扣下,到过耽罗的水手船工全都在船上,而且船上还有一批从南方采买来的茶叶和瓷器,价值不菲!”
天助我也!
这是邹润的第一反应,这期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一时之间差点将毛家这支船队给遗忘了,天幸阮小五做事细心,提前在毛家船队的必归之路布下哨船,然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拿下,万事抵定方才差人来报,干净利索地了去邹润心中一件大事。
想到阮小五和阮小七离乡千里,抛家舍业地从梁山来到登州,这段时间总是窝在海岛上吃风受冻,不辞劳苦地招收渔民、操练水军,自己则跟着步军骑军头领大吃大喝,差点将正事都耽误了,两相比较,心中懊悔羞愧不已。
当即命令邹渊在库房挑拣出二十根成色上佳的蒜头金,用红布包了,又让陈宣备下一批猪羊牛酒,一同送去岛上水军营寨,赏赐二阮兼带犒劳士卒。
同时传令撤去酒席,一应头领头目全部回去歇息。自明日起,加强山寨防务戒备,同时开展山寨春季大练兵,两个步军营、一个骑兵营和一个火器营要迅速招齐兵员,并投入到训练当中。
不管是很快就要跟官府开战,还是在海图水手都已具备的情况下,攻略耽罗战略已经拉开序幕,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一支具有强劲战斗力的军队作为倚仗。
第二日一早,邹润顾不上休息,再度带人回到砣矶岛,实地了解了毛家船队的情况后,嘱咐二阮务必马上组织一支队伍,跟随毛家船队熟悉远航的本领技艺,待下一次回山之时,一定要给他看到一支人船俱备的大型远航船队。
之后马不停蹄乘船回到岸上,转回登云山后迫不及待地找到杨林和凌振二人分别谈话。
登云山练兵场前,步军各个营伍在大校场上各自演练,有新兵在老兵的指导下练习排站队列,有小喽啰在长官的带领下练习长短器械,刀枪并举,弓箭齐发,端的龙精虎猛,士气十足,自有一番精兵模样。
唯独骑军一者马少,二者骑术不到位,不管是马上骑射,还是结队冲锋,要么是射箭时靶子十中其二,毫无准头可言。要么是控制不住马速,冲锋时快慢不一,阵型散乱。
根本就没有精锐骑兵的那种一往无前剽悍的气势。
无奈身为骑兵营校尉的邓飞不是正统骑兵出身,若论马上武艺他倒还过得去,可说到正儿八经操练出一只骑兵来,真的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是难为人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邹润转过身去对杨林说道:
“杨林哥哥,你也看到了,山寨骑军端的不尽人意,邓飞哥哥也是尽力了……眼下春暖,水军又截获一匹茶叶瓷器,为山寨大计,北去辽国之行,还请哥哥早做打算。”
杨林知道邹润将他叫来校场的原因,看着人群中老伙伴邓飞那费劲吃力的模样,杨林虽是心中再是犯难,却也义不容辞。
“寨主放心,快则三日,短则五天,我必去辽国一趟,回来好歹要再带上几十匹战马,至于辽军中的精骑,说甚杨林也要带回数人!”
眼见杨林眉目间泛起愁云,说话间虽然有着承诺,但到底语气不足,邹润心中一动,他岂不知这锦豹子心中所想。
无非有两个原因,一者山寨即将攻略耽罗,好些个资历和功劳都不如他的头领都在带兵练兵,他却一屁股坐在搞行商采买的职责上脱不开身,长此以往他害怕自己无军功傍身,将来建伯封侯无望。
二者辽国和宋国互相敌视,寻常来往做买卖勉强还好说,能买来战马已经是十分不易,更别说去招揽正经的辽国精骑,这事无论换做谁来都是难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