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是在扎针的第九天醒来的。
他睁开眼,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几乎将自己的前半生重新过了一遍。
他从见到温婉的第一面起,便将这个小姑娘捧在手心里,没叫她受一丝委屈。
温婉也没有生病,顺利的在巴黎演出结束之后,便退役成为舞团的团长。
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乖巧懂事,身体也很健康。
梦里,他们像绝大多数恩爱夫妻一般,平淡幸福的走完这一生。
梦醒以后,傅景琛一度不愿意清醒,只想留在那个梦里。
只可惜,梦总会醒。
看着头顶白色的墙壁,傅景琛心如刀绞,疼得厉害。
他本可以和温婉度过那样的一生。
是他自以为是,放不下身段!
是他根本不会爱人,将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伤得彻底!
是他亲手,折断了那个小姑娘的翅膀!
傅景琛的喉结动了动,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滚落,没入鬓角。
傅家的人,一直守在外面,见傅景琛醒了,个个欢喜的叫来秦医生,围在床边。
秦岩和陆乘风给傅景琛做了检查,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们,期待那个好消息。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的只有机器的声音。
陆乘风拿出金针,在傅景琛的膝盖上扎了一针。
傅景琛的腿出现了膝跳反应。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松了一口气,文南春更是险些落下泪来。
陆乘风又给傅景琛做了其他的检查,结果都很不错。
“治疗效果不错,只不过想要正常行走还需要做康复训练。但是请放心,假以时日,一定会恢复如初。”
陆乘风的话,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陆医生,多谢你,真的太感谢您了。”
文南春喜极而泣,不断的对陆乘风和秦岩说着感激的话。
“没什么,接下来的日子我会让我的学生过来给你做康复,我儿子结婚,我得去一趟香港。”
陆乘风提起儿子的婚事,满面春风。
傅家人也说着喜庆的话,恭喜陆医生。
“谢谢大家,到时候还会在上海办一场婚宴,到时候欢迎你们来参加。”
说着,陆乘风递了请柬给文南春。
“好,我们一定准时参……”
文南春一边笑着应下,一边打开请柬。
在看到请柬上的名字时,呆愣在原地,担忧的朝着傅景琛看去。
傅景琛顺着文南春的手看去,那张请柬就那样摊开着。
大红的页面上写着烫金字体。
那两个名字,深深的烫着傅景琛,烙进他的心里。
温婉和陆晋,他们要结婚了!
香港。
陆晋执意要和温婉拍一套婚纱照,温婉答应了。
来到婚纱店,温婉看着那些洁白的婚纱,心里涨得发疼。
当初和傅景琛结婚,就连结婚证都是傅家找人去办的,婚纱照婚礼这些,更是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是遗憾的。
但那会儿,她满心满眼都是傅景琛,沉浸在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里。
她告诉自己,那些仪式感不重要。
后来,傅景琛那样对她,她更加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了。
如今,看着陆晋为这场婚姻忙上忙下。
她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当初的傅景琛吧。
因为不喜欢这场婚姻,所以便觉得这些所谓的仪式感该死又麻烦。
“小姐,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新款,不如我们先给您做个造型,这样试婚纱效果比较好。”
店里的服务生邀请温婉去化妆间。
“去吧,我在这等你。”
陆晋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手里翻看着店里的杂志。
温婉跟着工作人员去了化妆间。
她底子好,又不喜欢浓妆,简单的将头发挽起便可以了。
“陆太太真是天生丽质,比那些大明星还要好看。”
“你叫我什么?”
温婉蹙眉,看向身后的化妆师。
她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化妆师见准新娘的反应不对,以为是自己交错了准新郎的姓氏。
“抱歉,我看预约记录上写的是陆先生,所以以为您先生姓陆。”
温婉垂下眸子,没有再说话。
化妆师和助理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温婉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陆晋已经换了一身西装。
他虽然没有傅景琛高,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放在普通人里,也是打眼的存在。
温婉还没有换上婚纱,身上穿的是一件杏色毛衣和长裙。
头发被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宛如高不可攀的公主。
陆晋朝着温婉走过来,牵起温婉的手。
有一缕碎发落在温婉额前,陆晋抬手,想将那缕头发拨到温婉耳后。
温婉本能的向后躲开了。
陆晋的那只手,很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我自己来。”
温婉没有抬头去看陆晋,而是转身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顺到耳后。
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即便是店里的店员,也能感觉到,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亲密。
“先生,太太,这一件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作,是由法国设计师薇拉亲自设计打版,太太穿上一定很好看。”
店长拿出那件婚纱,巨大的拖尾需要三个人才能托住。
奢华又隆重。
温婉只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
“太繁复了,有没有简单一些的款式。”
“这件婚纱很适合您,华贵又不落俗套,刚好能将您完美的曲线展现出来,而且这拖尾上的碎钻,是我们工匠师傅耗时半个月缝上去的,细节之处处理得非常完美。您身材这么好,穿上一定很惊艳。”
店长极力推荐,想要说服温婉穿上这件婚纱。
陆晋也觉得,这件婚纱很不错。
“要不,去试试吧!我也觉得你穿上会很好看。”
温婉看着那件婚纱,听着周边的人都在劝她穿上,心里一阵烦躁。
那个婚纱,就像这场婚姻一样。
她不喜欢,却要被迫接受。
陆晋拉着温婉,走到那件婚纱跟前。
“本来应该给你定做一件的,只是时间仓促,只能委屈你了,你去试试看,也许穿上以后,你就会喜欢了。”
“为什么要让她委屈!公主是不能受委屈的!她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你强迫她穿上了,她也不会喜欢。”
大厅里,突然出现一记男人的声音。
温婉背对着男人,不敢回头。
可一颗心,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的她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