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密码。”
傅景川说,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我……我不知道。”
时漾整个人都有些慌乱,有种侵入傅景川隐私空间的慌乱无措感。
她根本不知道密码是什么,似乎只是凭着本能在转动密码锁,她没想到保险柜会打开。
她甚至不知道保险柜里有什么东西。
“对不起啊。”她尴尬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傅景川冲她笑笑:“你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时漾迟疑看了眼已经打开的保险柜,她以为只有他这样身家的人才需要保险柜。
她朝保险柜看了眼,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银行卡和证件和一些证书之类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很小的首饰盒,看着确实像女孩子的东西,里面没看到傅景川的东西。
“我们……的东西都是分开放的吗?”
时漾声音略顿了下,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她以为夫妻之间不会分什么“你的我的”,也不会有这么分明的边界感。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先留意到这个问题。
他们的东西确实都是分开放的,各自有各自的个人空间,互不干涉。
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以前没这个意识。
最初在婚姻里的时候,两人是临时决定结的婚。
他在医院遇到了她,发现了她的孕检报告单,当时她不知所措,他希望能结婚,但并未强迫她。
她说要回去考虑两天,他答应了。
在等待她给答案的那两天时间里,时间对他来说分外煎熬。
好在两天后她给了他一个如释重负的答案,她同意结婚。
当时是她主动约的他,在餐桌上她告诉他她同意结婚。
傅景川至今还记得等待她答案的过程那种不自觉屏息的感觉。
他设想过如果她不同意结婚他要怎么做,设想了好几种说服她结婚的方案,好在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同意结婚”,她甚至没有再提任何条件。
他所有心思也全集中在了她同意结婚了的事实上,也忽略了其他问题。
他甚至是怕她反悔,很冷静地点了个头,对她说:“好,我们吃完饭就去领证。”
她只是讶异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声:“好。”
用餐结束他便带她去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随后便和她回了她家,看着她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当天晚上他们就一起住进了他们那套婚房里。
两人之间速战速决得像在解决一份合同。
她行李也简单,一个行李箱就搬了进来。
许是因为两人之间没有经历过那个逐步恋爱到逐渐熟稔的过程,这种混着学生时代的暧昧、又在多年后重逢里谈判式的速战速决的结婚方式让两人在婚姻里有种至亲至疏的距离感。
他性子淡冷,没有刻意走近过她。
她在尝试过走近又不得其门而入时慢慢也就放弃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彼此间的边界感和寻常夫妻是不一样的,也没有刻意留意过这个问题,反而因为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在工作上而习惯和她这种互不打扰的边界感。
直到她突然提了离婚。
离婚后再重逢,这种边界感更因为那纸离婚协议而不得不存在。
哪怕住到了一起,她不想与他牵扯太深,他不敢过于步步紧逼,他们之间也就延续了以前婚姻里那种互不打扰的状态。
现在面对时漾的困惑,傅景川在那一瞬脑海中产生过千百种解释,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点头:“嗯。”
但时漾并未再追问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声,注意力已经转向保险柜里的首饰盒,想伸手去打开,又有所顾忌。
那种不再拥有时漾记忆的现实让她面对这些据说是她的东西时都有种窥探了别人隐私的心虚感。
傅景川看出了她的顾虑。
他把瞳瞳放了下来,而后拿过首饰盒,在她面前打了开来。
时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放着的白玉观音像,怔了下。
傅景川黑眸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脸,留意着她的神色变化。
但时漾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条白玉观音像,神色似有种陷入某种回忆的空茫。
傅景川取出了那条白玉观音像,两只手抓着项链两端,轻轻替她戴在脖子上。
时漾怔怔地看着傅景川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的头微微侧着,黑眸已看向她颈后的项链搭扣,黑眸半敛着,神色专注而认真。
“这是爷爷为我订做的项链,据说能保平安。你好好戴着,别摘下来,也别弄丢了。”
“我不用的。我还有你送我的手串呢,它就可以保佑我平平安安的,项链你戴着,要保佑你。”
“手串能保护你的话你又怎么会受伤?乖乖戴好,不许摘。”
“我不要。”
“你敢摘下来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那我就戴几天,等观音菩萨在我身边守稳了,我就把它还给你好不好?”
“不好。”
“大哥哥……”
“好了好了,你想还就还,但你现在得好好戴着。”
“好。”
……
混沌的记忆里,男孩无奈的嗓音和小女孩略带撒娇讨好的稚嫩嗓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得到男孩应允的小女孩喜滋滋地抓起披在肩上的长发,任由高她一个头的男孩拿着白玉观音像项链朝她微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小男孩也是和傅景川这般侧低着头,神色专注而认真。
时漾看不清脸,只依稀觉得小男孩的眼神和动作分外地认真且小心翼翼。
时漾怔然的眼眸怔怔看向傅景川近在咫尺的俊脸。
傅景川刚好给她戴好项链,正垂眸看着她戴这根项链的样子。
他的神色也有些迷离,有种似是陷在某种回忆里的恍惚迷离。
“我们……”
时漾本能伸指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白玉观音,她想问他,他们小时候有认识过吗,但未及开口,门口便响起了门铃声。
时漾下意识回头看向客厅。
本已坐下的柯辰已经着急忙慌地起身过去开门。
门被打开时,一道爽朗却有些恹恹的男声已在门口响起:“我来了,说吧,有什么大惊喜。”
“不是约的下午吗?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柯辰吐槽的声音跟着响起,边吐槽边把人迎了进来,“赶紧进来。你说你,过来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怎么邋里邋遢的没个人样。”
“见老傅还需要收拾什么,这不纯给他添堵吗?”唐少宇带着哈欠的声音夹着换鞋的声音,“老傅人呢?真没事吧?”
柯辰:“没事,好得很。”
唐少宇:“什么叫好得很,昨天那么大一个场合他直接扔下所有人跳下舞台冲出去,疯了一样在人群里叫时漾名字,你管这叫好得很?”
时漾不由看向傅景川,她不知道这个事,他没有和她说。
傅景川面色坦然。
“我很确定我当时看到的是你。”傅景川哑声说。
时漾喉咙莫名有些哽。
玄关处的唐少宇还在压低了声音感慨:“如果真的是时漾回来了,那倒是能理解,别说学校舞台上撇下那么多人冲出去,就是春晚舞台上我都能理解他,可是时漾是个什么情况老傅心里再清楚不过,她又怎么可能还会……”
感慨的话在走过客厅看到主卧门口站着的时漾和傅景川时戛然而止。
唐少宇脚步也倏然停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和傅景川站在一起的时漾。
柯辰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不由朝傅景川和时漾看了眼,又看向唐少宇,忍不住微笑对他说:“老唐,老傅没疯,时漾回来了。”
一句“时漾回来了”瞬间让唐少宇哽住了喉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也在略显不自在但微笑看他的时漾,询问的视线又看向傅景川,在看到傅景川脸上的平和和微笑时,喉头的哽咽更深,视线再一次移向时漾熟悉的脸,从她略显不自在的眼神慢慢移向她脖子上戴着的白玉观音项链,再慢慢移向她手指还无意识轻握着的白玉观音,再一步步移向她略显无措的眼睛。
唐少宇红着眼眶把头稍稍转向了窗外。
是时漾,也是沈妤。
她们都回来了。
以着猝不及防的方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