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涉水，到达</p>
“呤……”</p>
方淮进入值班室，按下警铃的那一刻，几个车上的人集体抖了一下。</p>
几个车的驾驶员也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手腕，迅速紧踩离合器，挂上档杆。</p>
车上的战斗员们，下意识把脑袋探出来，要问什么警。</p>
但看到方淮笑呵呵从值班室走出来，大家都笑了。</p>
“嘿，这小方，还挺有仪式感。”</p>
“妈的，瞌睡都给我吓醒了。”</p>
“好久没听见这声儿了……”</p>
“对！还挺带劲！出发出发！”</p>
警铃中，斗志昂扬。</p>
……</p>
一路，十里不同天。</p>
这年头，贵州的高速还不像后世这么发达，能达到“总长全国第五，密度全国第一”的程度，许多县城，都得市―县，两百多公里的高速和县道，竟然换了好几个天气。</p>
贵阳天晴，黔南小雨，安顺晚雾。</p>
更神奇的是，走着走着，经过某一段时，车顶像下冰雹似的被雨砸得啪啪响，但仅过了一个隧道，像开进另一个世界似的，一点雨都没了，连路面都是干的。</p>
跟方淮同在一号车的韩总惊奇道：“这雨好像在追我们诶！”</p>
方淮笑着科普道：“这叫晴雨分界线，咱们刚好路过一块雨云边界，不是雨在追我们，是风在追我们。”</p>
一过了格凸河，雨就开始大而不停了。</p>
天也完全黑了。</p>
雨，打在车顶，都是刷刷刷夹着砰砰砰的声音，前面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基本不用开了，水都汇成了流，跟车头卡在水帘洞门口了似的。</p>
怎么不用“雨”字，一句话形容那天的雨下得很大？</p>
在座的消防战士以后肯定不会说“依萍找他爸借钱那天”，也不会说“这伞二百？…二百就二百吧，来一把”。</p>
而是“08年，5月27号的晚上”。</p>
还没进城，已经是涉水路段了。</p>
而且是不能熄火的那种水。</p>
方淮也是第一次出洪灾警，看着路两边被水淹到起码大腿高的房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事想简单了。</p>
这怎么还需要黔西南支队转警？</p>
这不满街都是警吗？</p>
“这里淹这么高，还是个集镇吧？怎么连个人都没有？曹指导，你要不打电话问问？”方淮有些担忧道。</p>
曹毅也到处看了看。</p>
出发挺急的，何老教说当地他熟识的两个领导一直在通话中，但支队已经跟那边对接过增援的事情，让他到了，直接打119联系指挥中心就行，指挥中心会告知他们一些还未能处置的报警地点。</p>
这情况，不得不拿起电话，打了一下119。</p>
结果电话接到了紫云县中队，属于安顺的管辖范围。</p>
安顺那边，此时还没有支队指挥中心，电话是中队的接警员接的。</p>
曹毅报了单位，沟通了一下之后，报了一个路边的地名，那边说他们还没到望谟，应该在猴场镇附近的一个乡。</p>
不过，接警员说，猴场镇的降雨量比望谟那边还大，昨天达到了210多毫米，但现在雨量已经渐小，水也小了。</p>
而且这边下雨早一些，地势也比较高，没有望谟那边能蓄水，救援也已经早就开始，安顺支队都已派人过来，不需要增援。</p>
曹毅开的免提。</p>
那边说到“现在雨量已经渐小”时，车里的人都惊了。</p>
这话真是，盖伦出轻语，沉默又破防。</p>
这水还小？！</p>
这特么贵州山区里，不能是藏了个海吧？</p>
但沿路过去，确实也没发现街上有人，这么长的街，不可能一栋栋房子去敲门看有没有人需要救助。</p>
只能往前走。</p>
县道，走了好几十分钟，才经过了一处靠山的大弯，车速降下来了。</p>
贵州的山路大弯，看上去真的险得很，路边连个路障也没有。</p>
山，已经失去了表面的泥土层，露出了一堆堆石头。</p>
地上也没有泥土，“干净如洗”这个词，名副其实。</p>
但这边的地势明显要高一点，感觉去望谟的路，都在环山公路往下走。</p>
路上，感觉水存不住，都在往下涌，一直到山底，才见水流的痕迹，经过一个低洼路段，刷刷的水流声，连绵不绝。</p>
“这地方，路况和北川怎么这么像？”</p>
一号车，坐在车上的郝成斌看着连绵陡峭的山路，不禁涌起了回忆。</p>
方淮摇摇头，感叹道：“地方穷了，哪里都像，千种富，百样贫，地方穷，路差就是首因。”</p>
此刻，前面的曹毅再次拨打了一下119。</p>
免提里传来了声音。</p>
“黔西南州119指挥中心提醒…”</p>
听到这个声音，算是进了地界了。</p>
“喂，你好。”电话接得很快，是个女声。</p>
曹毅赶忙大声道：“你好，我是省城特勤，我们接到命令来增援，能不能麻烦把情况比较急，有人被困的，还没有中队去的警发到我手机上？”</p>
对面沉默了一下：“你手机有公安短号吗？”</p>
那边无法证明曹毅的身份，出警信息肯定不能随便给的，公安系统的内部电话短号就是最好的证明。</p>
光从电话短号，就能看出对方是否内部人员，还有身份。</p>
“啊，有！711121！”</p>
710，711，712，是属于省城支队的前缀，710是机关的，后面如果是710001，那就是支队长或者支队政委，反正是书记，支队党委成员，全在这个“71000x”的号段里。</p>
711是市区的几个大队，和特勤。</p>
712是县大队。</p>
曹毅的前缀711，代表是大中队里的人。</p>
后缀121，第一个“1”代表特勤大队编号，第二个“2”代表二中队的编号，第三个“1”则代表曹毅的编号，他是中队书记，就是1。</p>
如果是叶加洪，就是711122，张队711123，吴迪是711124。</p>
一中队的黄队，就是711111。</p>
别问尾号九个数，怎么够一个中队使用，这玩意是给干部和机关士兵，以及有职务的士兵使用的。</p>
短号通话不收电话费，方便联络工作，也能按号段找到该单位负责人，无需记电话。</p>
而且一个中队有资格常用手机的，也不会超过9个，干部，加上司务长，士官排长，中队长助理。</p>
其他的，都不能常用，如果按照规定，只能有工作需要期间才能使用。</p>
其他士兵或者领导家属，就算托关系找支队通讯科办一个内部短号，号码也会在后面那些没有单位使用的号段。</p>
所以，对面听到号码，便知道了他是一个排名比较靠前的中队书记，直接问道：</p>
“你好，请问你现在位置在哪里？”</p>
这个问题，就有点麻爪了。</p>
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导航，119也没有定位系统，确定地名，全靠接警员和中队干部对当地的熟悉程度。</p>
曹毅只好道：“我们从紫云出来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走了20来公里！这边弯特别多！十几个弯！”</p>
对面沉默了，但那边有隐约的话声。</p>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声：</p>
“十几个弯？连着的？”</p>
“对！”</p>
“下山了吗？”</p>
“下了！”</p>
“那你们应该到芦家沟了，继续往前走十几公里，你们会先到打易镇，我们支队的人在那边，路况复杂，沿途有乡民，最好跟他们问问路！报警信息，我们一会会发到你的短号上！”</p>
曹毅这才心中有了点数，点头道：</p>
“好的！”</p>
那边传来声音：“今晚报警的人很多！沿路有滑坡，注意安全！感谢增援！”</p>
“应该的！”</p>
曹毅挂了电话。</p>
开车的方班长心里也有了数，一边开，一边看沿路两边有没有居民。</p>
没一会，信息也发到了曹毅手机上。</p>
曹毅看了一会，直接拿起了对讲机道：“后面几个车，跟紧了，我们现在前往打易镇，边王村，那边的路比较绕。”</p>
叶加洪的声音传来：“那边什么情况？”</p>
曹毅看着手机道：“有人报警，说一栋被淹过快两米深的两层房子里有两个老人，其中一名瘫痪，还有个孩子，无法转移。”</p>
“收到。”</p>
四个车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都提了起来。</p>
“有老人，有娃娃，家里没有壮劳力？遇到大水来了，都不跑的啊？”张洋不禁问道。</p>
“壮劳力应该出去打工了吧，这种只有老人，还有人瘫痪的家庭，下了大雨，又有二层，怎么会跑，肯定是往楼上躲，躲着躲着，水也上来了，就跑不掉了。”郝成斌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