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建华没有说话,谢沐风也同样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抽着烟,沉默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告诉我是你良心发现。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提议我不赞成。”崔建华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谢沐风。
谢沐风被崔建华灼灼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呵呵!也不怕崔爷你笑话,我还真的是良心发现!”也不管崔建华相不相信,谢沐风如实说道。
“哦!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你这样说让我很难办啊!就算我愿意协助你推动转型,可下面的合作商和咱们那一帮子兄弟,他们也未必会同意啊!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定决心放弃来快钱的机会。”崔建华可不相信视钱如命的谢沐风会突然转了性子,据他对谢沐风的了解,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天大隐秘。
如果谢沐风真的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崔建华并不介意协助谢沐风推动渤海市的灰色产业实现转型。
对崔建华而言,他对金钱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只不过想要得到一个让他可以大展拳脚的舞台,让他在离开华夏或者是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没有遗憾。
但是,如果谢沐风不能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一向老持成重的崔建华并不想冒险转型,破坏掉渤海市灰色产业迅猛发展的大好势头。
“就算我告诉你了原因,你也可能不会相信,所以我还不如不讲,免得让你徒增烦恼。”谢沐风点燃一支烟,吐着烟雾说道。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就不会信呢!呵呵,如果是一两个月前的你,我或许还会对你的话保留几分怀疑,可现在。”说到这里,崔建华的脸色一正,很严肃的说道:“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或许你确实能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
看到崔建华一脸严肃的等着自己开口解释的样子,谢沐风有些后悔当着这个老狐狸的面仓促间提起公司转型的事了。
如果是刘奎几个兄弟,只要他谢沐风一句话,立刻就能毫无保留的去执行,根本不会提出为什么要这么做的问题。
至于钟小军和赵永平两人,他也采取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鼓动他们先按照自己说的逐渐完成转型,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向他们一一解释。
可这一套对崔建华这只老狐狸却起不到丝毫作用。
“这个嘛!”谢沐风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来搪塞崔建华。
“其实吧!我老觉得凯旋集团总有一天会盛极而衰!我之所以想提议让渤海市的灰产实现转型,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
“哈哈哈!”崔建华大笑起来,仿佛他听到了这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你认为凯旋集团会倒闭?哈哈哈!”崔建华笑得手直抖,一截灰白的烟灰被他抖落在了地上。
崔建华这么一笑,反而激起了谢沐风的好胜心,他收起了脸上装出来的尴尬,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了崔建华。
“崔爷,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凯旋集团的发展历史!现在的凯旋集团到底是靠什么发展起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李超、朱鹏凯、楚远航、毛文斌,以及那些我叫不上来名字的部门经理,你觉得他们现在做的那些事像是在经营生意吗?”
“研发超级软件、吞并合作商的资产、不停地拓展灰产渠道……,我说的这些是一家正常企业会做的‘生意’吗?我不否认,凯旋集团下属的不少子公司确实有很强的盈利能力,可有再多的利润又怎么样,抵得住那些经理和高管的疯狂吸血吗?”
“除了要养活那些经理和高管,还把大部分的利润给了那个叫胡邦国的老爷子。最终能投入到公司发展的钱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了。你知道吗?一家正常经营的公司每年投入到发展方面的资金要占到公司总收入的10%至20%左右,而据我的了解,凯旋集团投入到发展上的资金只有2%,而且,其中大部分的资金还是用于广告宣传,真正用于产品升级换代、服务管理提升、营销渠道拓展方面的资金更是少得可怜。”
“这样一个发展极不均衡的公司就像是一个大头娃娃,看上去白白胖胖,可实际上已经病入膏肓。怎么崔爷,现在你还认为凯旋集团的倒闭是一个笑话吗?”
说完后,谢沐风将目光从崔建华的身上收了回来,身子缓缓向后靠去,换了一个让自己感觉舒服的姿势。
崔建华并没有因为谢沐风的解释而豁然开朗,反而让他原本还笑呵呵的脸上布满了灰暗。
谢沐风说的这些道理他知道,也明白谢沐风说的那些全都是事实,在很多方面,他甚至是比谢沐风看得更加透彻更加深入。
但因为身处位置的不同决定了他们注定拥有不同的眼界。
崔建华整天盯着的是渤海市灰产的发展,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怎么才能把这个市场做大做强,怎么才能把渤海市的排名再往前面排一排。
他总是低着头做事,却没有功夫抬起头去看一看,那个盘踞在头顶的庞然大物到底怎么样了!
崔建华坐在那里沉默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开始认真消化着谢沐风的那些说辞。
崔建华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人生阅历十分丰富,经过谢沐风这么一点拨,他很快就想通了这里面的逻辑。
“就算凯旋集团真的要倒闭,那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说不定那时的你早就移民去了海外,过上富豪般的生活,又何必要去冒险转型呢!”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像之前那么肯定,情绪中还夹杂着一丝落寞。
想着自己为了渤海市的灰产事业付出了十几年,可自己的所有努力最终还是会被历史的车轮给碾得粉碎,崔建华的内心有些接受不了。
移民海外的想法又突兀的跳进了他的脑海:“或许我是真的是时候离开华夏,去和我的家人们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