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钱给我,我告诉你!”张招娣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做出鹰爪状,对着桌上的钱来了个老鹰扑羊。
锦书比她快一步,握住张招娣的手腕,借力一推,张招娣向后退。
没站稳,坐在地上了。
身子一轻,被人扶起来了。
张水灵过来找锦书,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扶人。
“她是来抢钱的。”锦书说道。
张水灵不暇思索,拖着张招娣的腰,倒退着抱出门,在张招娣懵逼的表情里,快速闪身进屋,随手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锦书对张姑娘反应速度特满意,竖起大拇指。
几秒后,门外的张招娣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张水灵你有病吧?她跟你抢男人,你还帮她?”
“可乱说!我跟林哥比白开水都干净——嫂子,你信我!”张水灵赶紧澄清。
锦书拍拍她肩膀,放心,她还没傻,不至于什么话都信。
“张水灵!她在你单位散播你谣言,害你被降职,你都忘了?”张招娣继续喊。
她不提这茬还好,提这茬,张水灵的火也上来了。
四下环视,视线落在地上的一盆水上。
锦书善解人意道:“刷鞋水。”
张水灵满意点头,抓起盆,锦书给她开门,两个女人甚至全程没有语言交流,全凭默契。
张招娣听里面没动静,还以为自己挑拨离间成功了,继续说道:
“于幺妹跟厂长告状,说你四处搞破鞋,勾引她男人,你都被她害到放假在家了,你还跟她穿一条裤子,你——啊!”
刷鞋水均匀地泼在张招娣身上,盆里的鞋刷子刚好落在张招娣的头顶,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那谣言是于婷妹传出去的!有人亲眼看到她跑到厂长办公室,半宿没出来!今天我就被放假了!你养的好闺女做了那磕碜事,你是怎么好意思往我身上按的?”
张水灵气的浑身发抖。
仔细看,眼睛都是红的,说话也带鼻音。
她已经从车间主任降职成了仓库保管员了,现在又被流言蜚语缠扰,厂里放她一礼拜的假,让她反省。
张水灵心里难受,就想找锦书聊聊她。
她总觉得,锦书这么睿智的人,肯定能给她出主意。
刚好遇到这一幕,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可别血口喷人,什么厂长办公室......”张招娣眼里有喜悦的光闪过。
锦书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还真是喜悦。
亲闺女跟厂长乱搞,她不生气,还高兴?
于婷妹不是有男朋友吗,说白了,她才是搞破鞋的那个。
“你们欺人太甚了,我跟你拼了!”张水灵越想越气,抄起扫帚高喊一声,“爸妈,出来帮我!”
张家爸妈听到外面吵吵起来了,拎着拖布和菜刀就跑出来了。
锦书目不转睛,精彩绝伦。
张家一家三口追着张招娣打,张招娣见势不妙顾不上管锦书要钱了,边跑边喊:
“于幺妹,你这次完了,你要倒大霉了!等上面的人下来,你就得离婚!”
锦书只听到前面那句,后面半句没听到,根本没往心里去。
于幺妹要倒霉,关她于锦书什么事?
张水灵追了一会抹着眼泪回来了,锦书把她拽屋里,门一关,先切两块西瓜让她败火。
张水灵咔咔炫两块,吃得满脸都是汁,这才消了点火。
“还有半个,一会你回家拿回去。”锦书给她递上毛巾。
“你这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家人?”张水灵愤愤。
“算不上家人,断绝关系了,怎么,她把你工作弄没了?”锦书问。
“停职一周,不去也好,省得看于婷妹小人得志的样子。”
张水灵从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后,那个位置一直空着。
想也知道,这肯定要落在于婷妹身上,毕竟人家跑去“睡服”厂长了。
“我就是不甘心,我当初为了带领大家抓产值,发高烧都坚持工作,破了多少次生产记录才被提拔,她衣服一脱就上去了,凭什么?!”
锦书耸肩。
“凭她不要脸吧。”
张水灵破涕为笑,还是嫂子会哄人。
“你们厂做什么的,厂长这么胡来,效益不好吧?”
“我们是做熟食的,效益的确不好,货堆着卖不出去,都快过期了,厂长不想办法推销存货,还有功夫搞破鞋,我真应该告诉他媳妇去!”
“哦.......”锦书意味深长,合着,于婷妹“睡服”的,还是个有妇之夫?
挺符合她对于婷妹母女的刻板印象的。
“嫂子,我跟你卖磁带去得了,这破班我也不想上了,给于婷妹当手下还不如死了痛快,你也给我来点磁带,我去夜市摆摊!”
“不想上班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可你甘心就这么拱手让江山?”
“不甘心能咋办,她衣服都脱了,我还能跟她似的,也跑厂长跟前脱衣服?”
张水灵想到要对糟老头子献媚,真心觉得还不如死了痛快。
“狭隘了不是?咱们女人想拼事业,从来不是只有‘睡服’这条路,你凭实力上位,别说是一个车间主任,就是副厂长,你也是坐得的。”
“嫂子,天黑了,你说梦话呢吧?”
“我从不在生意上开玩笑,你们厂的存货有多少?”
“那没法数,老鼻子了,这么说吧,厂里四个月没开工资了,上面看我们亏损严重不拨款了,下游的货卖不出去,上游的货款也没钱给,厂里不开工资,领导层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就知道内斗......”
张水灵越说越上火。
这不止是她们厂的主要问题,也是目前很多国营企业的通病。
计划经济时,厂里拼命抓产值,运转顺利。
现在经济流通了,厂里还是按照老一套的方法运行,跟不上市场节奏。
一部分国营商店倒闭后,没有销路,也不开发新渠道。
大门一关,使劲内斗,不出事才怪呢。
张水灵从学校出来就进厂,为厂子流过血,为厂子立过功,现在看厂子颓废成这样,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你不跟我抢我孩子爹,我也不亏待你,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能当副厂长,我能赚钱,最重要的是,我们能膈应于婷妹一下,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