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只浅浅的睡了一觉,刚醒就赶紧起来。
猪肉算是处理了,还有猪油猪骨头放在旁边没动。
这样多野猪肉是可遇不可求的,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些时日里没有油水,江枝感觉自己天天清汤寡水的菜糊糊吃得快变绿巨人。
心中念叨着大块的猪油渣,江枝到了崖下,才发现小满奶和巧云并没有歇,已经将猪肚子里的板油切成小块放在锅里熬油。
猪肝猪心猪下水也大概清洗过,也用冰凉的山泉水镇着。
这些东西本来是打算丢弃在水沟那边的,小满爷到底是舍不得,说带回来煮一煮鸡吃。
现在已经辛辛苦苦带回来了,小满奶又舍不得,要清洗干净煮一煮人吃。
一锅猪油咕咕吱吱的响,巧云抹一把额上的汗,对江枝喜滋滋道:“娘,这猪真肥,至少能熬两大罐子油。”
有猪油就能炒菜,想想满窑的肉,再看看满满一锅油,巧云口水都冒出来了。
她要奶孩子,虽然家里的鸡蛋全部归她一个人吃,还是顿顿馋荤腥。
江枝也挽了袖子上前来帮忙:“伯娘,这些下水就不用吃,长庚伯说过喂鸡,我们吃这些猪肝猪心就是。”
小满奶正在跟两个长嘴猪头较劲。
她想烧一锅开水烫刮猪毛,毛棕疙瘩一样的猪头都想收拾出来,那些猪下水她哪里舍得不吃。
只能急忙制止江枝:“他一个老头子懂啥厨房的事。
二瑞娘,你别管那些下水,我有办法。就是这猪头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打理猪头?”
一个猪头几十斤,小满奶累了这一天,年纪又大,要刮猪毛还真是无可奈何了。
小满奶实在舍不得猪头,江枝也只能想办法解决。
她没有用开水烫刮猪头。
而是把猪头和切下来的猪皮放在院外地上,盖上厚厚麦草,一把火点燃焚烧。
没一会,同样只睡了一会的春凤也起来帮忙。
等火灭灰冷,下面的猪头已经烧得糊焦,只需要刮去焦皮,上面的毛就没有了,而且烧过的猪皮也格外香。
春凤拎着猪头道:“婶子,你这法子好,省事还干净!”
小满奶却是蹙眉摇头:“二瑞娘,你这烧得黑糊糊的,毛根还在皮里,等会吃起来会不会扎舌头?”
江枝笑道:“伯娘,烧过的猪皮香,你吃时不是扎舌头,是小心把舌头吞下去!”
春凤抿唇悄悄乐,小满奶故意瞪人:“二瑞娘也爱说笑了,等吃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会不会吞舌头。”
用火烧猪皮去毛是一种地方习俗,看上去的确脏兮兮的。
江枝曾经在视频里看过,那里的人家杀年猪,在放血除去内脏后,就把整猪趴伏着放在地上,再堆盖上从山里提前准备的蕨叶。
讲究一点的人家在烧猪毛前把草木灰打湿后糊在猪身上,然后再点燃堆盖的蕨芨草,取下烧干的灰壳时,就可以把猪毛根取掉。
现在江枝也糊了草木灰,虽然用麦草烧少了蕨草赋予的寓意,实际效果也差不多,反正烧出来的比开水烫的香。
猪头烧出来,猪油也炼出来,两家人均分,油渣和猪油装满家里的油罐,这一下够吃一年。
江枝没要猪下水,全部给了小满奶。
虽然好像人人都会洗猪下水,穿越女更是个个会烧会卤,但她是另类,因为实在太臭下不了手。
这一忙活就是一天多,等猪油熬好,空出锅灶也炖上肉多的猪骨。
徐大柱烘肉那边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江枝就抽空去水沟边看看。
其实小满爷第二天就去看过,担心野猪群报复,小满爷提着刀又守了大半天,没有见着野猪才回来。
江枝是大正午去的,野猪怕热,中午都是躲在树阴下睡觉。
时间过去一天多,水沟里原本已经染成红色的溪水恢复清澈。
但那些血沫肉渣溅过的岸边,还有随手丢弃的一些内脏引来成堆的绿头苍蝇和蚂蚁。
只是那些内脏下水已经不见了,看来,这里还有其他肉食动物也饱餐了一顿。
陷阱早拆除干净,江枝找了许久,终于在水沟远处捡到两只被野猪折断的青冈投枪,上面药汁还在,赶紧仔细收拾好,以后还能再用。
加上插进野猪身体的几根,终于把所有药枪全部找齐。
这种有杀伤力的东西,随便乱丢总是有危险的。
看过一圈没有什么风险,江枝这才往回走,她还想去棉花地摘棉。
两天都在打野猪,没有空去掰棉芽,捡棉花。
想想那些珍贵的棉花要淋雨,她就心急,就连小路也不走,抄近路走林子直奔草坡上的棉花地。
就在跨过一条干涸的小沟时,江枝突然听到一阵低微的“哼哼”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听起来是那样怪异,让人毛骨悚然。
她站住脚,仔细倾听声音是哪里来的,可那“哼哼”声就停了。
江枝以为是自己听错,刚想走,声音又突兀出现,还伴随着一阵窸窣作响。
这一次,她算是听到声音出处,寻着方向找去,就在小沟里看见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条黑花大蟒蛇正紧紧缠着一个褐色条纹的东西,蛇口大张着,那褐色的东西已经进去一大半,只剩下两只细细短短的腿还对着天空。
天啦!是蛇在吞吃小野猪。
五六斤的猪崽将蛇口撑到极限,跟手臂粗的蛇身完全不符,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比正常的蛇形更吓人。
此时,大蟒蛇的进餐已经接近尾声,眼看一头小野猪就快消失在它的喉咙里,正是要紧时候,就连人的出现也没有打扰到它进食。
这场面太恐怖了,江枝吓得连连后退,她转身想跑,可哼哼声再起。
怎么回事,难道猪崽在蛇口中还能出声?
江枝大着胆子再往贪吃蛇看一眼,这一次她发现端倪。
在大蟒蛇的身下还有一头小野猪,此时是活的。
可能同伴被蛇吃的场景吓呆它,小野猪只知道趴在地上哼哼哼,没有逃跑。
江枝看它,它也抬头看过来。
在那长着长睫毛,如同卡姿兰的大眼睛里,江枝居然看到的悲伤祈求……
哼哼!哼哼!
小野猪挣扎起来,想往江枝跟前爬,可大蛇用身体将它挤在沟里,而屁股后又是接近一米高的石坎,小野猪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米高对于江枝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吓软腿的小野猪来说,就是难以跨越的高墙。
哎呀,真是可怜的小家伙,我就救你一次吧!
江枝看蛇还在慢慢吞着食物,于是鼓起怕蛇人心中最后一点勇气,两步跨到沟边,闭眼伸手从大蛇身下抓住小野猪的后腿,倒拎着撒腿就跑!
这一刻,她再也不是当婆婆需要稳重的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跑得脚底冒烟,逢坎跳坎,逢崖攀崖,跑出了人生第一场马拉松越野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