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得晚,摆摊的好位置早被人占了,之前小满和二瑞的摊位并没有人停留。
也幸好有根宝媳妇这一闹,已经围上一大堆人。
此时二瑞俩人还很是羞恼,江枝可是求之不得。
人家耍猴戏还需要敲一阵锣凑人气,卖货的直播间也需要花钱买人气,这可是送来的机会。
她赶紧拎起草鞋开始介绍:“大家瞧一瞧看一看,这可是用麻线蓑草加兔皮编成的草鞋,能穿能看又能走。
一双草鞋十五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双顶两双,穿过春天穿夏天,穿过夏天也不烂,你还能再应付到秋天……”
徐二瑞吃惊的看着自己娘:娘什么时候学得这一套一套的!
李老实会来事,小满和二瑞还在发呆,他已经拿起草鞋往那些人怀里塞:“你们看一看啊!这手艺好,穿上不长鸡眼、不烂脚丫,一口气走十里都不带喘气!”
巴郡男人几乎一年要穿三季草鞋,就比如说川军抗战时就叫“草鞋军”,一双草鞋走天下,穿着草鞋参加淞沪会战。
而在问他们为什么穿草鞋时,回答却是:我们出来没有想过活到冬天!
人人会打草鞋,只是这手艺有高低之分,材料有好坏之别。
有人打得差,一穿就成“抱鸡母”,“草趴鞋”,没几天就散了。
一般人也只用稻草,加一些麻葛就不错了。
徐大柱打草鞋用着真材实料,鞋底板正,鞋帮掺着麻线和割成条的兔皮,春天穿柔软不冷脚,高端大气上档次还结实耐用。
用兔皮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只因为在上山都是野兔,夏天时套到的兔子皮毛稀疏又浅,防寒保暖的效果差,大小也不同,十张凑不够一只衣袖。
割成条用在草鞋就不同了,至少卖起来有一个噱头。
有人嫌贵:“十五文钱,我买三斤糙米都够喝五天粥。”
只要肚子吃饱,脚底下就不怕冷!
还是有人觉得不错,寒从脚下起,况且谁又见过草鞋镶金边的。
于是有人讨价还价,有人想用东西交换。
一番闹腾,十几双草鞋或卖或换的交易出去了。
数数收回来一百文钱,另外就是换来一个大簸箕,一个小木箱子。
红棘果粉也被人买走,不过称量时不是用称杆,而是用另外一个量器:“升子”!
这是买家自己带来的,很是会精打细算。
“大嫂子,我给你三文钱,不过得用我的升子量!”
木升子
江枝原本定价是一斤三文,现在一升三文,按照古代度量衡换算,一升应该是1.25斤。
“卖卖卖!”江枝不想为那一点零头掰扯。
很快,麻线和葛丝也以七八文的价格卖完。
小满是满心激动,他也没想到能把草鞋卖完:“婶子,还是你会卖东西!”
江枝干笑,这些话术就是像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一样天天唱。
每逢集市,镇上商贩的大喇叭天天喊,耳朵听出老茧,不会也会。
东西卖完,几人就赶紧去找粮店买白米。
刚才虽然把王小菊打跑了,可到底是在她娘家附近,还是不多生事,办完事就走。
当然这也是王家别来找麻烦。
粮店生意同样好,不过人群都围在一筐一筐杂粮旁边,白米白面跟前不见人影。
实在是现在粮价太贵,白米白面十文一升,大牌子写得清楚。
(历代清朝物价最高,白米每石150斤,价格为九钱至一两一钱)
江枝挤过人群来到白米筐跟前,取出钱袋,又拿出一个小米袋:“小哥,我买五十文钱的白米!”
伙计高声唱喏:“白米五十文!”
这是古来就有的店铺规矩,收钱拿货要喊出来,避免出现货款不合的情况,也让客户有点荣耀感。
可此时就不是好事了。
一声白米引人注目,还好只五十文,人群里冒出几句羡慕嫉妒就消了声息。
外面有二瑞、小满再加上有滑头李老实,江枝也没有什么胆怯的,白米量好装进米袋,随手往背篓里一丢,她就走出粮店。
又在杂货铺买点必须添置的东西,背篓里七七八八放满,几人这才挤过人群准备出镇。
现在的梨花镇正是修复的时候,被流匪乱兵烧过的房子已经拆了大半,到处堆放着木料黄土。
这里房屋都是穿斗框架结构,木工为主。
网图,茶马古道上的川西古镇
墙壁用木板或者用竹编,再抹上掺加有稻草的黄泥,最后再刷上白石灰,看上去清新淡雅,很有特色。
才走过一户人家,徐二瑞靠过来,低声道:“娘,根宝媳妇在那边!”
江枝随着他指示的方向瞥一眼,果然看见王小菊站在一堆木头边,气鼓鼓的跟两个男人说话。
小满也靠过来:“婶子,那是根宝媳妇的娘家哥哥,肯定是在说刚才挨打的事。”
江枝垂下眼帘,淡淡说了一句:“不怕,我们走我们的,她要敢闹事,那就再打一次。”
“嗯!”徐二瑞和小满脸上顿时轻松下来。
徐二瑞毕竟是才二十年的小伙子,现在也没之前那么老实懦弱。
小满就更不用说了,浑身是胆,这段时间没有活动活动,他憋得慌。
李老实很老实,他没有说话,只是贼眉鼠眼偷瞄着王家几人,时不时就往自己兜里塞一块石头,装一坨泥巴。
出镇的路很顺利,王家那两个哥哥果然跟过来了。
刚刚妹子才在集市上丢了脸,他们也不好再闹大。
出镇就不同,道边多的是树林草丛,拖进去打一顿谁也看不到。
只是,他们的想法有点错了。
江枝四人出镇就看见一直蹲在旁边等待的田贵。
看见一小袋白米,田贵感激不尽:“多谢嫂子!”
有这些米,家里熬成米粥,添上菜,煮成菜稀饭,几个孩子也可以吃一些。
小满看着他:“田二叔,你以后要买东西,可以找我们帮忙,也可能过不久,镇上就不会再管得这样严了!”
田贵点头:“是要麻烦你们,我刚才听那些镇丁说,以后外来户进出镇得拿户籍,总归是麻烦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是交通本就闭塞的时代,这种歧视外地人的事总会有的。
几人说着话开始翻山越岭抄近道回家,能省两里路。
没过多久,从身后的镇口出现两个人,也顺着小路追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