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瑞,田贵,你等私毁青粮,应该受罚。
念你们事出有因,又是初犯,本官就罚你们卖掉青粮后,罚银五百钱,以示公正!以后集市不得再出售青粮!”
章正说完,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吴洪茂等衙役也驱散人群离开。
事情轰轰烈烈的来,又轰轰烈烈的走,徐二瑞和田贵等人还一脸茫然:“就这样完了?”
“还有这啥意思?我们是卖还是不卖啊?”
小满嘟囔着:“要罚五百文,真是肉疼!”
徐二瑞等人虽然笃定自己不会太过吃苦,可也被这阵势吓得不轻。
还有是章县令那句不许出售青粮,也让他们弄不懂。
此时一见围观的离开,就迫切想知道答案。
吴洪茂过来拍拍二瑞和小满的肩,笑道:“别担心,那只是在堂上一说不会真罚。章县令这是给你们开了路子。”
“开路子?可以售卖?”
吃青粮从来都是偷偷摸摸,买卖更得低调。
向德金也从外面进来:“小满,你们这时候就把车推到后巷去,有人在等着买。”
“向大哥,是……有人等着买?”徐二瑞还有些惊讶。
自己还在县衙里,怎么就有人要买了。
向德金点头,搭手就开始推车:“你们闹这样大的阵势,那些嘴馋的早就知道了,现在还等着买些尝鲜。
你们跑这样远的路程,还要被罚,记住一棒至少要卖三十文才够。”
啊!三十文一棒苞米!
田贵几人“咕咚”一声,齐齐咽了一下口水。
往日交税卖粮,一斗十二斤还卖不到四十文,现在一棒就要三十文。
只是自己这样喊价出来,真的不会挨打?
向德金往外走一边道:“这些青粮吃的就是一个稀罕,新奇。
你卖得再是便宜,穷人也舍不得掏几文钱来买,那些富户又不在意钱多钱少。
他们在意的是越贵越好,买几棒吃过还能炫耀一番。”
向德金在城里呆半年,早已经知道这些有钱人在意的是什么。
钱多少都无所谓,要的就是与众不同、人上人的感觉。
他又把卖货的话该怎么说,对二瑞和小满一一教过,免得被人诓骗了价格。
这两个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合适的价格,既然向大哥这样说,他们就这样做。
车到县衙后巷,果然等着几个管家婆子模样的人。
向德金送到这正要走,徐二瑞赶紧喊住他:“向大哥,你拿一些苞米去吃。另外章县令那我不方便再送去,还请你代劳。”
说着从独轮车上取一个小竹筐,捡出十几棒装满塞过来。
向德金哈哈一笑,接过篮子:“行!我送去。”
那边,那几个管家婆子早就等得不耐烦,她们从衙役那里听说有青粮出售就等在这里。
一见身穿公服的向德金离开,立即就围拢过来:“你们这些青粮五文一个,我们卫府全包了。”
“你们卫府哪里吃得下这样多,六文,我要一篮,我家小姐就喜欢这口鲜食。”
“别急……这苞米要三十文!”
听到张口就是五文六文,徐二瑞若不是被向德金提醒,恐怕就要答应。
当他颤巍巍喊出了“三十文一棒!”惊翻一众人。
那些管家婆子顿时嚷开了:“你们是想活抢人吧!不就是几棒嫩苞米,又不是金银的,要这样贵。”
“对呀,我也是可怜你们才买。再说了,苞米到处都是,又不是啥稀罕东西。”
几个婆子碎碎着熬讲价。
小满学着刚才向德金教的话:“这是啥季节,谁家有青粮卖。
你们不买有人买,再说我还只卖这一次。
要不是家里等着买粮,谁舍不得拿这上好的粮食糟蹋。
我们熬夜跑这样远,还差点进大牢,为你五文钱不值当。
县令大人已经说了,以后不许人卖青粮,你们想吃也吃不上。
而且……你们该不是连三十文的东西都买不起吧!”
小满话连珠炮似的,一句一句戳人心窝。
“放屁!谁买不起了!你那价要得也太狠,最多我给你八文!”有婆子反驳。
小满和二瑞齐齐摇头:“不卖不卖,算了,你们买不起,我还是送到别家去。
二瑞哥,上次那位婶子说过,有笋干木耳就送她家。”
徐二瑞马上招呼田贵:“田叔,你们来搭把手,我们赶紧送过去。”
不等田贵等人过来,其中一个婆子却道:“算了,不过才三十文,我顾家不在乎这几个钱,买十棒!”
说完还用绢帕掩住口鼻,一脸嫌弃的看看向小满几人。
这些泥腿子真是臭死了!
因为连夜赶路,又是淋雨出汗,衣服打湿又穿干,这几个人一身的泥汗腥味。
可她这样大的口气,也才买十棒!
徐二瑞也不管她怎么说,能卖就是好事,自己等人跑了一夜到现在,早就累得不行,可不能再把苞米带回去。
顾家婆子挑挑拣拣拿出十个,田贵用随车带的草绳子把选好的苞米棒绑好。
另一边那些婆子脸挂不住,也上前来挑选起来。
立即七八个人围住两个独轮车,一通上下翻找,使劲扒拉,五棒十棒的买起来。
家里那些主子才不在意花多少钱,只要伺候得舒服,自己多报些就是。
从城门口起,有青粮进城卖的事就被传开。
此时,那些还聚在县衙外的人也得到消息,想吃鲜的就找到后巷来了。
看见价高,就骂骂咧咧,还是少则两个,多则十个二十个的买。
等到人群散开,除去一个装着苞米的竹篮单独放着,两个独轮车上的全部卖完。
田贵抹一把额头上忙出来的汗,对小满和二瑞道:“我们接下来干啥?”
从天亮时进城被押到县衙,到现在已经日上中天,他们又累又饿,实在扛不住了。
徐二瑞是主家,开始对众人进行安排,他从褡裢里摸出一小串铜钱交田贵。
“田叔,你们去客栈找间房,吃点饭菜睡一会,我们下午买些粮食再连夜回去。”
一间下房通铺只要五文一个人,再加上吃饭,这里两百文应该够的。
徐二瑞已经跟着自己娘进城两次,出门要吃饱歇好的思想是学到了,返程又是六十里,不能太累。
“住客栈?不用不用,我们找一个大茶馆泡壶茶坐一会,吃两个粗饼就是。”田贵几人又喜又惊,纷纷拒绝。
能跟着一个大方的主家混自然是好事,只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城,没住过客栈。
平时在镇上赶集舍不得吃饭,饿了就在路边茶馆泡壶两文的茶水,再吃一个杂粮饼就填饱肚子。
哪里都可以坐着打盹眯觉,不需要花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