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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章 变化
    <b>inf</b></div>                  夏秀才家的窝棚前,秀才娘子坐在木凳上,拿着扇骨和绸布熟练上绷线。

    旁边,色彩艳丽的丝线放在脚边针线筐子里。

    不远处,夏元在背书。

    摸着熟悉的绣布和丝线,秀才娘子清秀的脸上满是沉稳和坚定。

    她现在找到安居之所。

    相公虽然病着再无法参加科考,只要有婆婆帮忙,自己就能一直住在这里,挣钱养大孩子。

    虽然这里贫苦,有江村长在,即便大家都是流民杂居,也没有偷盗抢劫。

    自己再不会听到奚笑和恶言,也不会担心被人打上门来嘲讽。

    就在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干瘦白皙的手“蕙兰,你又要绣扇子?还是为夫给你画吧!”

    秀才娘子一怔,回头看向夏秀才,嘴巴动了几下,那声音才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很是沙哑道“好,我要飘花落!”

    “行!”

    夏秀才一撩衣衫,很是自然的跟韩蕙兰坐在一根长凳上。

    又撸起衣袖,俯身从针线篮子里捡出一枝削得极细的墨笔,拿过妻子刚绷好的扇子,直接落笔,细细绘画起来。

    三两笔,一枝骨干嶙峋的红梅跃然布上,梅花傲立,暗香疏影!

    本来想要的桃花飘零,在雪白的扇面上却成了雪中梅花。

    画错了!

    秀才娘子在旁边红了眼眶,硬憋着不敢有丝毫声息。

    虽然夏秀才画错了,也让她开心激动不已。

    以前所有绣品都是夏秀才绘画样。

    那时候,虽然家里事纷纷杂杂,娘家亲戚也多对自己这个久不中举的相公看不上眼。

    可自己跟书言两情相悦,每天他读书,自己绣花,每幅绣样也是相公亲手绘制,夫妻俩琴瑟和鸣。

    可从生病开始,书言就不再绘画,整日懒散嗜睡。

    对着家人神情木然呆滞,只有拿着书本时才会情绪激动,颠三倒四念个不休。

    虽然到了徐家村狂躁抑郁之症渐缓,除去木呆之外,偶尔也会清醒一点,跟家人说几句话,教导元儿识字念书。

    但像今天这样,主动帮自己绘花样还是第一次。

    秀才娘子就这样呆呆看着夏秀才,眼泪终于是扑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江枝跟夏母说着话从窝棚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这温馨一幕。

    夏母什么都没说,一把抓住还懵懂的江枝,马上将她重新拉回窝棚里,声音激动“书言两年没有画过花样。”

    江枝也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对夏母道“秀才公现在一天天好些了!”

    “是啊是啊,我们别出去惊着他们!”

    于是,江枝和夏母躲在窝棚里,看着外面坐着的两人嘿嘿傻笑。

    两个妇人鬼鬼祟祟,对着外面傻笑的场面若让其他人看见,一准要将两人当偷窥狂抓起来。

    夏母眉间深深皱纹舒展开,低声感激道“江村长,我们能在这里落脚,真是万般感谢你。若不是你送粮送油,我们这一家早就熬不下去。”

    她说着紧紧握住江枝的手。

    千言万语汇成力气,顿时把她感谢的江村长捏得呲牙咧嘴。

    江枝苦笑着“夏嫂子,夏秀才能好是好事,可你再捏,就要把我捏坏事了。”

    夏母赶紧松手“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实在是心里高兴。”

    两人又窃窃私语。

    江枝道“夏秀才是被人轻蔑鄙视,才迷了心智,我以后让人多夸他,天天的夸就能夸好。”

    她心里明白,夏秀才这就是抑郁症,自信崩溃。

    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能找回信心,就能病好。

    夏秀才好起来,自己的小学堂才能真正建起,以后妮妮和彩霞才能上学。

    夏母哭笑不得“你虽然是村长,总不能让人平白无故的夸出来。”

    话虽然这样说,夏母心里还是有了希望,说不定在这些善良人的呵护中真的会好起来的。

    江枝这一天没有回山,而是忙着安排人手。

    自己在霍家接下万盘蚊香,若只是压条,单凭山上的八人做是能做出来,但加上碾粉和晒各种草药就没有时间做,必须得再招人手。

    好在,现在有的是人供自己用。

    “田贵,根有,李老实,我要雇人!”

    江村长一声雇人,仓房外就站满青壮。

    夏秀才捏着笔在认认真真的记录。

    江枝大声道“这次时间紧,任务重,每天五十文的工价。

    做得好的人,我另外有奖励!一斤猪肉,十斤白米,一斤清油!”

    她的奖励说完,按想象应该引来欢笑,可下面的人群里没有人说话,反而眼睛齐刷刷看向夏秀才那边。

    他们对江村长的话莫名的相信,因为这些话都被夏秀才记录下来。

    世人相信落字为定,嘿嘿,白纸黑字,自己只要做完事,谁也别想墨了去!

    夏秀才那边运笔不休,才把工价和奖励全部记好,瞬间就被人围住。

    “秀才公的字写得真好!一个一个就像春天搓的棉花粪球球。”

    “秀才公的脸也好!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你们都说完了,我说什么,秀才公的头发好,又黑又密就像锅底灰一样。啊,如同泼墨。”有人绞尽脑汁的想出一句文绉绉的话。

    “秀才公的手长得好!细细长长的,一看就是捏笔杆子的手。”

    人群里,夏秀才本来木呆的脸,此时变成懵逼状态,他不懂村民怎么就围着自己夸上了!

    江枝也有些懵。

    她刚才在招工前说了一句,以后村里谁想有活干,就需要讨好夏秀才。

    不用送礼,只要每天一句夸赞的话。

    这可是小事,现在要干活了,立即人人嘴巴像摸了蜜似的,围着夏秀才就开始夸。

    顿时社交恐怕分子遇上社交恐怖分子。

    面对这直白又简单的称赞,哪怕夏秀才再木讷也被夸得面红耳赤。

    “你们……你们……我、我!”夏秀才努力想说一句什么,可脑中混沌,他想不起自己想要的词汇。

    “啊!秀才公不要担心,我们都会认真做事!”

    “对,秀才公,你把我名字写上!”

    等十几个人闹闹嚷嚷把自己的名字登记在用工簿上,夏秀才已经两眼发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感觉自己脑袋要炸开了。

    旁边,江枝和李老实早有准备,都担心的望着他。

    只要夏秀才一有不对,马上就送回去安静一会。

    没想到夏秀才的大脑没有崩盘,只皱着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共十三人,三人碾粉,十人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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