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朝前,杨光华连夜写好的稿子,塞到了梁师成的袖筒里。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专门跟曾肇坐在一桌,悄悄地把跟皇上交谈的大体内容给曾肇了一下。
曾肇听罢,只了一句:“这样皇上还是难以有所作为,咱们还需要直接帮他做点工作”。
杨光华轻声地问:“咱们能帮皇上做什么?”。
曾肇:“得先想办法从现有职位中挖出几个,腾出空位子,使官员能流动起来,皇上就能运作了”。
“这......,”杨光华茫然地看着曾肇,略显尴尬地:“曾大人,您的这个,我一窍不通,让您见笑了。”。
曾肇摆了摆手,:“你才上班不到一个月,很多事还在摸索和学习研究阶段,不通啊,再正常不过。”
杨光华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曾肇“那,只能请您做了”。曾肇点零头,“好,我去做。只是不知能不能做成”。
杨光华本来还想问一下,要做什么事?但看到吃完饭的蔡卞走了过来,就站起来:“两位大人,我先走了”,拿起空碗去了洗涮间。
两后的上午,散了早朝,杨华回到办公大厅,刚摆好文具,曾肇就走了过来,指点着手上的稿子对袁布凡:“老袁,我让杨光华抄一下,太后等着要”。
袁布凡哦了一声,问:“什么内容啊”?
曾肇回道,“是太后恩准宁广远和礼部尚书李进,申请退休的诏书”。
袁布凡,“噢, 宁广远有七十了”?
曾肇一边“还差两岁吧,身体不好,一直有病”,一边就把草稿放在了杨光华面前。
杨光华听清楚了曾肇的意思,便接过稿子,对曾肇点零头:“我马上抄”。
杨光华看着那份诏书,心想,莫非这就是曾肇所帮皇上做的工作?可两个老臣退休,跟皇上要解决的急迫问题,会有什么关系呢?他琢磨不透,毕竟他对朝廷错综复杂的业务关系和运行机制还不够熟悉,有的甚至一无所知。
次日上午,这份批准宁广远和李进退休的诏书就下发了。这篇诏书还是按原来的程序,由宰相、中书舍人、给事中都审核签字之后下发的。令人惊奇的是,这篇诏书刚发下去,下午一上班,一份太后的手诏又发下来了。太后和皇上的手诏,是不用经过层层签字,可以直接下发的。太后手诏上赫然写着:“任命陆佃为参知政事(正二品),袁布凡为代理户部尚书(从三品),韩忠彦为吏部尚书(从二品),李清臣为礼部尚书(从二品),曾肇为首席中书舍人,主持中书省文秘工作”。
杨光华恍然大悟,果然,曾肇为皇上做了件大事。参知政事,原本是太祖时为牵制宰相而设的职位,又叫执政。可他听,自打章惇任宰相以来,凡大事都不让宁广远参与,加上宁广远身体不争气,经常病休,久而久之,章惇就把执政的权力全揽在手上,执政就形同虚设,形成了宰相独断专行的局面。对此,宁广远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生闷气。在这种情况下,曾肇劝他退休,他也正好找个台阶下了。至于李进,本就快到退休年龄,只差几个月,身体也不好。这两人一退,就腾出了位子。没等章惇反应过来,太后和徽宗已经把空位填上了。并且,如此推磨式的一转,就将把持官员提拔任命、文件审核两大关口的陆佃和袁布凡,调离了原岗位,一下把这两个至为重要的关口打开了。而这两个关口,都是章惇把持得最牢固、对章惇最为忠心、最能卖力的部门。虽然杨光华给徽宗提过两次建议,但因没有钥匙,自然就无法打开这两把锈锁。到底姜是老的辣,曾肇仅仅动员两位老家伙退了休,令皇上愁烦煎熬的棘手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超两,太后又下了一道手诏,内容是:“为提高朝廷办事效率,优化公文管理办法,特诏令朝廷各部门、全国各级官府,即日起,朝廷下发的文件,一律由相关业务和职事部门起草,经中书舍人审核,宰相审核签字后,报请皇上审签,即可下发。凡是皇上的圣旨、诏书、制书、敕令等文件,由翰林院起草、中书舍人审核,报请皇上审阅并签字盖印后即可下发。地方官府上报朝廷的文书文件,报皇上的经中书舍人初审、宰相终审后,呈报皇上;送报各部门的,直报各部门并报御史台阅处,由御史台监督相关部门落实”。
杨光华一看,嗬,这不就是他给皇上提出,解决公文流程的问题吗?
这份手诏一下,公文流程的问题迎刃而解。令人几乎惊掉下巴的是,仅隔了五,一份重磅文件又出台了。这份诏书列了一大串大赦官员的名字,苏轼赫然列在首位。杨光华一看,猛拍了一下大腿,心中暗叫一声:“好”,心想,太后和皇上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得简直太漂亮,太绝了!
这也是韩忠彦刚刚上任吏部尚书,就按照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做的第一件大事。这正是重要部门换将的重要作用和意义所在。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打得绝对漂亮。在全国上下,特别是朝廷内部,产生了强烈的轰动效应,无异于一场大地震。而这场地震的震中,就是章惇。
在太后下诏,恩准宁广元和李进退休的时候,章惇并无特别感觉,因此他非常痛快地签了字。毕竟两个老家伙确实都老了,并且有病,还经常牢骚满腹、散播消极议论,经常跟他发生冲突,有时候搞得他很是难堪。因此让他们尽早的退休,也是他的想法。可他没想到的是,紧跟着太后的一道手诏,居然调整了几个重要官员,尤其是把袁布凡调出了中书省,又把陆佃调离了吏部,新任命的三个人,都是他很不待见的。
再等到后来,那道调整公文流程的手诏发下之后,章惇感觉到,自己身边开始起风了,似乎也要下雨了。所谓优化公文流程,改革公文管理办法,其实就是废除他宰相把关的权力嘛。这些年,他费尽心机、苦心孤诣,通过严把公文流转关口,始终把朝廷的大权控制得牢牢地,即使皇上也被他稳稳地抓在手上。而今,太后居然一纸手诏就给废了!这如何不让他气恨,甚至恼羞成怒?
更有,他明确给那个皇上过,不要急于搞什么大赦,不要为彰显什么皇上的宽仁厚恩、营造什么太平盛世的气象搞什么大赦,他们竟然背着我把文件直接发下去了!那个令他极度厌恶、他一心要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的苏东坡,竟这样被他们一纸诏书就放虎归山了!这有多么可气,多么可恨,多么令人怒火中烧!又怎么能让章惇坐得住?
当然,章惇也清楚,如果吏部还是由陆佃执掌,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听从皇上旨意的,这都是他们私自调整重要官员所带来的恶果。
从打调整几个官员的诏书下发之后,章惇的办公室里、家里就都没安静过。他多年培养起来的大臣们,他的忠实嫡系臣僚们,纷纷拥到他跟前,表达对这些调整的不满,也有的直接提出要向太后讨法。倒是袁布凡和陆佃,只在任命诏书下达的当,专门去表达过对章惇多年栽培的感谢之意,却没有对皇上和太后不满。这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被提拔的缘故吧。
章惇绝没想到,这个屁事不懂、花花公子式的皇帝,加上一个女人,居然跟自己耍起了手腕,用起了计谋,竟然要颠覆他多年苦心经营打造起来的班底了!不行,必须反击,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不能让他们的企图得逞。不然,我这个宰相还怎么当,我还是章惇吗?因此,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慈德宫找太后要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