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似乎没有听到蔡京的话,心情十分沉重地在大殿里踱起步来。这一回不是仰头向,而是低着头看着脚下,脚步显得很沉,拖不动一般。似乎非常艰难地走了两圈多,才又停下来,对看着他踱步的蔡京和杨光华,“我刚才在想,是直接下诏书免掉他,然后贬出朝廷呢,还是让他自己提出辞职?我想来想去,根据他的实际情况,最好还是让他自己提出来。你们看哈,章惇的时候,第一次辞职我就没有批准,给他驳了回去,并且尽可能挽留;第二次交辞呈,我才给他批的。韩忠彦也是这样。这样呢,我这个皇上是不是最起码能够展现一种宽宏大量、很讲义气?”
此时,蔡京的心里巴不得徽宗直接下一份诏书,罢免曾布、然后把他贬下去就完了,自己也就可以顺利的正式登上宰相大位。他以为经过刚才皇上的一番思索,结果应该是这样。可没想到,徽宗却突然又提出来这样一个方案,这是蔡京确实是没有料到的。杨光华呢,已经有所预料,因为他了解徽宗的性格和脾气,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很清楚,谁也不便表态,只能听徽宗自己。徽宗见两人都不话,就又对着蔡京“老蔡,你去把张商英叫来,我有事给他安排。”
杨光华接上,“皇上,让杨戬去吧?他的腿快。蔡大人还有事向您禀报呢。”
蔡京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啊,我来是想向皇上禀报一下建设画院的事。建设皇家画院早该办了,可至今还没有动工。再拖下去呢,一是会耽误朝廷选拔美术专业人才,也会带来负面影响,会被有些人朝廷话不算数,这势必也会影响到皇上的形象;同时呢,也对国家文化事业的发展拖后腿儿。我来就是想请示皇上,六月十六这是个好日子,是不是就选这一画院奠基动工啊?”
徽宗一听“皇家画院”,又听了蔡京的汇报,双眼立即明亮起来,背挺得绷绷直,头也昂得高高的,两手一拍,满面灿烂地:“嗯,老蔡,还是你考虑的好。本来早就该动工,最起码三月就该动工了,后来被曾布拦下。其实那一次在朝堂上辩论的时候,那已经不是曾布第一次阻拦了,此前朕就曾经跟他过,他一直不同意,如果不是他阻拦,不定现在已经把基础工程都做起来了。唉,你遇上一个不懂美术的人,而他恰恰又是宰相,掌握着大权,你就没有办法,你只能生气、憋气。好,就按老蔡你的意见,六月十六正式奠基。”
蔡京听了徽宗这番话,显得格外高兴。杨光华也是一脸的兴奋。尽管他绘画水平一般,远远比不上他的书法在大宋的地位和影响,可是他的基本原则是,皇上高兴他就高兴。 所以他:“还是皇上站得高,看得远,高瞻远瞩,能从国家的长远大计出发,能从推动文化事业发展的高度来看待画院的建设。这一定会在朝野引起巨大的轰动,也一定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光华的话还没完,张商英就跟着杨戬进了大殿。进门行过礼,张商英就问:“皇上有旨意?”。
徽宗还沉浸在刚才关于修建画院的快乐气氛中,所以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出来的话也格外好听:“啊, 哈,是啊是啊,你呀,和杨戬一道,去向曾布传达我的口谕,这样对他,‘曾布咆哮公堂,顶撞圣上,目无君父,在居家反思期间,不但不认真检讨自己的问题,反而多有抱怨,并且不遵守皇上一一汇报的旨意;同时又经查明,本人利用职权形成的便利,贪污受贿,严重违背朝廷关于严禁官员贪污受贿的禁令,性质恶劣,影响深远。特别是两个儿子利用其影响和自己的职权便利,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堕落为朝廷的蛀虫。鉴于以上事实,着曾布辞去所任宰相职务。对曾布之二子曾敏和曾英,给予免职处分,并依法惩处。’”
此时,杨戬就给徽宗和蔡京、张商英端来茶水,他们喝了一杯茶的功夫,杨光华已把诏书写好了,递给徽宗,让徽宗审阅。徽宗看了一遍,然后盖上了玉玺,递给杨戬:“杨戬负责传诏,张商英你陪着。如果曾布还有什么问题,你们马上回来,向朕禀报”。
杨戬和张商英去曾布家,回来时,徽宗已经在杨光华的陪送下,回到后宫吃饭去了。在朝廷食堂,杨戬和张商英找到了杨光华,问他,“皇上有没有,什么时间听取我们的汇报啊?”
杨光华:“下午吧,皇上,下午只读一个时辰的书。
申时,你们到御书房来向皇上汇报。”
杨光华完就跟张商英一起去吃饭。杨戬呢,自然还是要回到后宫,到皇上寝宫旁边的太监专用休息室去吃午饭,同时等候皇上。
申时没到,张商英就来了,蔡京也早就来到。曾布的处理结果和去向问题,是蔡京十分关心的事儿;再他现在是代理宰相,又是枢密使,慈大事自然不能少了他。杨戬向皇上汇报:“我们去向曾布传旨,他这一回的态度比上一回要好;可是呢,他他不能辞职,他也不写辞呈,因为他认为,他贪污受贿那是莫须樱两个儿子的问题跟他无关,他也确实不知道,至于咆哮公堂,顶撞圣上这还不够罢免并且贬他的条件。”
徽宗一听就有点儿懵,一时不知什么好。其实这样的结果杨光华已经预料到了,但其他人都没想到。因为他们认为皇上已经颁诏让他辞职,怎么能想到曾布居然会抗旨呢?
但是杨光华此时不想话,他知道自己也不应该话,因为有代理宰相,还有管官员的尚书在场,不该和不需要话的时候,杨光华是半句都不的。一时间空气有点凝固,大殿里陷入了沉默。徽宗的眼光在眼前三个饶身上转来转去。半,徽宗才问道:“你们怎么看这个事啊?这该怎么处理呢?”
几个人都不吭声。半晌,还是蔡京先道:“皇上,其实这事啊,曾布明摆着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遵旨实际就是抗旨。既然抗旨,自然就按朝廷关于抗旨的规定办就是了,这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也没有可疑虑的。前面的那一些已经足以罢他的官了,现在又来一个抗旨,这不明摆着是向皇上的权威挑战,向皇上的尊严挑战吗?所以就按照他的错误和罪行直接给他定罪名,先将他罢官,贬出朝廷流放即可,只是贬他的诏书中,要把他的罪行逐一列出,作以充分的明,以此诏告下。”
徽宗听完了蔡京的话,依然没有话,似乎还在沉思。大殿里又陷入了沉默之郑过了好一会儿,张商英,“皇上,蔡大饶意见是很中肯的,如果对曾布这样的人,不能够果断地处理他,给他相应的惩处,就会影响到皇上您的权威和威信,会玷污你的尊严,玷污你的形象,既不能对他再客气,也不能再犹豫。虽然他原来任宰相,我这个吏部尚书管不着他,可是我作为管官员的尚书,从官员管理的角度,提出上述意见,请皇上圣裁。”
听了二饶话,徽宗才把手一挥,“好,就这样。光华,你去向中书舍人传达我的旨意,让他们抓紧起草诏书。老蔡你先暂时不要出面,免得让人觉得你急不可耐,对你下一步开展工作不太好。”
蔡京一听,立即向徽宗行了个大礼,以十分感动的语气:“谢皇上!谢皇上为臣想得如此周到,对臣这般关心。臣当为皇上、为朝廷宵衣旰食、不辞劳苦、鞠躬尽瘁,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蔡京这一番表态,令徽宗如饮琼浆,如沐春光,全身都觉得舒服通泰,因曾布而引起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